云铭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望着照心竹叶片上的梅树影,突然明白嗔怒的尽头,不是恨,是怕失去那些用命护着自己的人。而他的剑意,从来不是为了斩断敌人,是为了守住,守住梅树下的笑声,守住平安结里的温度,守住云家最珍贵的家人。
王元宝刚经历了贪之阶的历练,心性是要比往常坚韧许多,方一踏入嗔之阶,鼻尖就窜进一股熟悉的酸腐味。他揉了揉鼻子,发现自己站在出云国最破的贫民窟里。青石板缝里长着青苔,墙根堆着发臭的泔水,几个光脚的小乞儿正追着一条瘸腿狗跑,边跑边喊:“王家的胖傻子!王家的胖傻子!”
“放屁!”
王元宝下意识地怒吼道,可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哼哼。他低头一看,差点没站稳,自己竟变成了六岁孩童的模样,圆滚滚的肚皮裹在洗得发白的旧锦袍里,腰间的玉坠不是祖传的“守拙”,而是块磨得发亮的鹅卵石。
“胖傻子又在说胡话!”带头的小乞儿捡起块烂泥,“你娘早死了,你爹不要你了,你还当什么王家的嫡子?”
烂泥“啪”地一声砸在他脸上。王元宝的眼泪混着泥水流进嘴里,又苦又涩。他想起五岁那年,母亲感染恶疾病逝,父亲第二年就带着新娶进门的妻子搬进主院。王家的新家母入主的第二天就将母亲的遗物都丢弃,且他也被新家母赶到偏房。
新家母说:“王家嫡子?不过是个又矮又胖的废物。”那天他蹲在井边哭,老管家偷偷塞给他半块桂花糖:“小主子,你娘绣的肚兜还在你房间的箱底呢。”
“不许说我娘!”王元宝怒从心头起,猛地扑了过去,却被小乞儿们推得踉跄。他们扯他的衣袖,踩他的鞋尖,嘴里还在喊:“废物!胖傻子!笨成这样,连我们都打不过!还妄想修真问道。”
王元宝的丹田突然发烫。他想起半年前在学府演武场,被易千寒小瞧,言语间满是讥讽挑衅:“哼,就凭你这圆滚滚的死猪模样,也敢来与我对战?真是笑话。”那时他涨红了脸,却连一句有力反驳的话都憋不出来,他的土灵根修行境界太弱,对上易千寒本就没有太多的胜算。
“我不是废物!”王元宝怒吼着挥拳,却被小乞儿们轻易躲开。拳头砸在墙上,疼得他直抽冷气,可更疼的是心口,他想起父亲在祠堂说的“戒贪守拙”,想起母亲绣在肚兜上的云纹,想起云慕凡拍他肩膀说:“元宝,你比自己想的要厉害许多”。
“小王爷,该吃药了。”
老管家的声音从巷口传来。王元宝转头,看见那个佝偻的身影捧着药碗,白发在风里乱飘。他的眼眶突然发酸,老管家是母亲的陪嫁,母亲走后,是他偷偷给王元宝塞桂花糖,教他认王家祖训,在他被新家母罚跪时,用自己的老骨头垫在他膝下。
“管家公……”王元宝扑过去,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老管家的身影开始透明,药碗里的药汁洒在地上,散发出刺鼻的苦香:“小主子,当时你还小,你娘临走前说……说你是她心头最割舍不下的……”
“我娘说我像她?”王元宝的眼泪砸在地上,溅起泥花,“她总说我像爹,爱吃爱玩,没个正经……”
“你娘说,你虽贪玩好吃,但本质是憨厚心善。”老管家的手抚过他的头顶,像母亲生前那样,“你见不得乞儿饿肚子,偷偷把点心塞给他们;见不得丫鬟被骂,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心善的孩子,终有一天会明白……”
“明白什么?”王元宝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管家的身影彻底消散前,轻声说:“嗔怒像火,烧别人也烧自己。可你心里的光,能把火变成灯。”
王元宝的土灵根突然有了动静。他望着地上的泥坑,发现被踩烂的青苔正重新舒展叶片,小乞儿们的身影在雾气中变幻,那个带头的孩子,左眼角有颗泪痣,和他八岁时救过的小乞儿一模一样;扯他衣袖的女孩,右手腕上系着红绳,是他偷偷塞过馒头的小红。
“你们不是真的!”王元宝吼道,心中瞬间敞开一丝清明,“你们都是照心竹凝结的幻象!”
小乞儿们的动作顿住。他们的面容逐渐清晰,眼中的恶意化作慌乱:“王公子,对不住……我们也不想……这雾里有东西在控制我们的心神……”
雾气翻涌,一道黑雾裹着老管家的身体,化作狰狞可怕的兽形:“你以为他们是感恩?他们是馋你的点心!老管家是可怜你!你爹是嫌你丢王家的脸!你就是个被所有人都瞧不起,一无是处的废物!”
“够了!”王元宝的土灵真元突然暴涨,土黄色的真元在雾中织成“戒贪守拙”四个大字,“我娘说我心善,老管家说我像她,云慕凡说我厉害!你再敢说一句,我就用算盘砸你个稀巴烂!”
“嘭!嘭!嘭!嘭!”
接连四声炸裂,黑雾被粉碎的四个大字炸得嘶鸣,瞬间消散无踪。小乞儿们的身影重新凝实,红着眼眶给他鞠躬:“王公子,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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