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宝话音未落,云慕仙、云铭、青峰、拓跋熺四人的目光突然齐刷刷凝向他身后。山风卷着竹露掠过阶面,王元宝后颈一凉,喉间的笑音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身,只见三步外站着一团黑雾,雾气翻涌如沸,隐约能辨出内里少年的轮廓。
“慕凡?”云慕仙的指尖攥得紧紧,声音发颤。那黑雾里的气息分明是云慕凡的,但周身萦绕的阴寒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灵识生疼。
黑雾里传来闷哼。云慕凡的身影突然踉跄,额发被雾气浸透,黏在苍白的额角。他的瞳孔泛着血光,显然正陷在更深的幻境里。
云慕凡站在血色荒野中央。脚下是焦黑的土地,远处立着十二株照心竹,叶片却不再泛着青金,而是渗出暗红的汁液,像被血泡过的绸缎。
“噗……”
一声闷响惊得他浑身发抖。转头望去,云慕仙倒在血泊里,发间的珍珠发饰散作满地碎珠,剑尖还插在泥土里,却再没力气握紧。她的眼睛半阖,嘴角挂着血,像极了方才在贪之阶替拓跋熺挡寒时的模样。
“慕仙姐姐!”云慕凡扑过去,指尖刚要触到她的脸,身后又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云铭跪在五步外,胸口插着半截断剑,那是他最珍视的云家祖传佩剑,此刻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他的手还保持着护在云慕仙身前的姿势,掌心的平安结被血浸透,像朵开败的花。
“云铭……”云慕凡的喉间溢出呜咽。他转身欲扶云铭,却见青峰倒在另一侧的焦土上。药篓里的艾草散了一地,他的手腕被青黑色的藤蔓缠住,勒出深紫的血痕,那是他在对敌时催发的木灵根藤蔓,此刻竟反过来绞住了他的咽喉。
“青峰……”云慕凡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他不敢再看,可耳畔又传来脆生生的哭叫。拓跋熺缩在照心竹下,掌心凝聚的火红晶火碎成星屑,小脸上满是泪痕:“慕仙姐姐,青峰哥哥,我疼……”她的脚踝被黑雾缠住,正一寸寸拖向竹影里的黑暗。
“小熺!”云慕凡疯了似的冲过去,却在半途被什么东西撞得踉跄。
王元宝仰面倒在云慕凡的脚边,他所珍视的盾牌法宝裂成两半,有一半砸在他肥胖的脖颈上,压得他面如金纸,另一半被远远地甩在了脚边。没有血色的嘴角沾着焦黑的泥灰,却努力扯出个笑:“胖爷……护不住你们了……”
荒野突然安静下来。云慕凡跪在满地血泊中,指尖沾满同伴的血,温热的触感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抬头望去,十二株照心竹的阴影里,走出个身影。那人裹着冰冷浓郁的黑雾,面容模糊如雾中月,唯剩一双眼睛泛着冷光,像两柄淬毒的利剑。
“就这点本事?”神秘人的声音像刮过荒村的风,“你口口声声说要护着他们,可他们死的时候,连喊你名字的力气都没有。”
云慕凡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的丹田突然炸开一团火,那是他被激怒,瞬间倾泻出的金灵根真元。他猛地跃起,掌心凝聚出数支白金色的箭矢,如细雨般射向神秘人:“我杀了你!”
箭雨穿透神秘人的身体,却像打在空处。神秘人连半步都没退,只是歪头轻笑:“你的剑呢?你的盾呢?你不是说要做他们的光吗?现在这光,怎么比萤火还弱?”
云慕凡的攻击如暴雨般落下。金刺、金鞭、白金剑芒,所有能想到的术法都不要命地砸过去。可神秘人始终站在原地,任他的术法穿透身体,连衣角都没掀起半分。
“你护不住的。”神秘人抬手,指尖凝聚出黑雾,“他们会死,是因为你太弱。你连自己的心魔都斩不断,拿什么护别人?”
黑雾突然暴涨,裹着云慕凡的腰往阶边拖。他的脚尖已经悬在嗔之阶外,下方是翻滚的血雾,隐约能听见同伴们濒死的呻吟。
“慕凡!你说过要带我一起去东海看日出,去海滩上捡漂亮的珍珠。”
一道清越的女声穿透血雾。云慕凡的睫毛剧烈颤动,那是,那是云慕仙的声音,带着她惯有的清润,像山涧里的泉。
“慕凡,你说过想要修行剑法,正缺一柄趁手的宝剑。”第二道声音响起,是云铭。他的语气里带着兄长的温厚。
“慕凡,你教我的岐黄丹经还没练熟呢,我要习得赵师的岐黄之术,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青峰的声音混着艾草香,“等出了幻境,你可得再教我一遍。”
“慕凡哥哥,我手里的竹叶还留着你的温度!”拓跋熺的童音里带着哭腔,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你说过要陪我去九王府,去替我和哥哥讨回公道……”
“胖爷爱吃的桂花糖还没分你呢!”最后一道声音粗里带细,是王元宝,“你要是掉下去,我就把你那份糖全吃了!”
云慕凡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望着脚下翻涌的血雾露出了一小片清明,从那片清明中看到了一幕幕。看到云慕仙在东海海滩上捡珍珠,替他编珍珠绳时的专注,看到自己想要修行剑法,云铭送给他一柄光亮的宝剑,看到青峰练习岐黄丹经,炼出一枚枚修行疗伤的丹药,看到拓跋熺拽他衣袖时软乎乎的小手里攥着几片竹叶,看到王元宝把最后半块桂花糖塞给他时傻乎乎的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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