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无边无际的冰冷,像亿万根淬毒的针,从心脏那个破碎的源头蔓延出来,扎透每一寸骨髓,冻结每一滴血液。林薇的意识沉浮在粘稠的黑暗里,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遗弃在万载玄冰中的朽木,正在被那彻骨的寒意从内到外缓慢地、彻底地瓦解。
“呃…”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从她紧咬的牙关中逸出,睫毛颤抖着,却沉重得掀不开。剧烈的痛苦是她唯一还存在的感知。心脏的位置不再是跳动,而是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若有若无的搏动都伴随着濒临破碎的脆响。她能“看”到——不是用眼睛,而是用灵魂深处那与玄冰魄相连的感知——那枚冰晶印记上,一道细微却狰狞的裂痕正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光芒,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每一次光芒闪烁,都带来更深一层的虚脱和刺骨的寒冷。
然而,在这极致的冰冷炼狱中,另一股灼热却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
那是一种来自外部的、霸道而混乱的热力,如同滚烫的岩浆强行灌入冰封的河道。它粗暴地冲击着她濒临崩溃的经脉,试图对抗那彻骨的寒意,却更像是在冰与火的交锋中,将她的身体当成了惨烈的战场。每一次热力的冲击,都让心脏的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也让那冰寒的反噬更加疯狂地反扑。
冰火交织,极致的痛苦让她在昏迷的边缘反复挣扎。
“撑住!”一个低沉压抑、带着金属般冷硬质感的声音穿透了无边的痛苦迷雾,模糊地撞击着她的意识。这声音很近,却又像是隔着厚厚的冰层传来。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颠簸传来,伴随着急促而沉重的马蹄声,如同擂鼓般敲打着她的耳膜。每一次颠簸,都让那冰火交锋的战场震荡加剧,带来新一轮撕心裂肺的痛楚。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禁锢在一个坚硬而滚烫的牢笼里,颠簸的来源就是这个牢笼。
“呃…冷…”她无意识地呢喃,牙齿咯咯作响,身体本能地蜷缩,试图汲取一丝微薄的热量。
禁锢着她的臂膀似乎收得更紧了些,那滚烫的源头贴得更近。然而,这靠近带来的并非温暖,而是一股更强烈的、带着血腥气的灼热内息,如同失控的野火般涌入她的经脉。
“噗!”林薇猛地咳出一小口带着冰晶碎屑的血沫,溅在禁锢者的衣襟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红宝石般的冰粒。
“该死!”萧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他低头看着怀中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林薇,以及她胸前衣襟下透出的、越来越清晰的幽蓝裂痕光芒,下颌绷得如同铁铸。那冰晶碎屑带着极致的寒意,即使隔着衣物也让他手臂刺痛。
更糟糕的是,他自身的状况也在急剧恶化。
为了在影傀的绝杀一击下护住她,他强行催动焚阳诀,硬撼那诡异的幽蓝冰刺风暴。本就潜伏在经脉深处的蚀骨寒毒,被那影傀的极致阴寒死气和怀中林薇失控爆发的玄冰寒气内外夹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被引爆、沸腾!
此刻,那寒毒如同千万条细小的、带着倒刺的冰蛇,在他四肢百骸的经脉中疯狂噬咬、钻行。每一次噬咬都带来锥心刺骨的剧痛和刺骨的冰寒,与他自身至阳的焚阳内息激烈冲突、湮灭。这冲突产生的混乱能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经脉里刮削,每一次马蹄的颠簸都让这酷刑加剧一分。
他的脸色比林薇好不到哪里去,苍白中透着一股病态的灰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瞬间又被夜风吹得冰凉。握缰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虬结,不是因为控马,而是在竭力压制体内翻江倒海的痛苦和那几乎要失控暴走的焚阳内息。嘴角,一丝鲜红再次不受控制地蜿蜒而下。
“驾!”他再次狠狠一夹马腹,胯下的黑色骏马“乌云踏雪”发出一声嘶鸣,四蹄翻飞,在暴雨初歇、泥泞不堪的汴京深夜街道上,化作一道疾驰的黑色闪电。马蹄踏碎水洼,泥浆飞溅,速度已快到极致,冲向下城边缘一处毫不起眼的绸缎庄后门。
地下秘库·青铜门后
穿过伪装成货架的厚重暗门,沿着一条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石阶盘旋而下数十级,空气骤然变得干燥、阴冷,弥漫着金属、机油和一种奇特药草的混合气味。墙壁上镶嵌着打磨光滑的青铜板,上面蚀刻着繁复的几何纹路,散发着微弱的、稳定的暖黄色光晕,照亮前路。
这里是皇城司设在汴京下城的一处隐秘据点,代号“百工坊”。其核心,是一间由墨羽亲自设计并督造的、堪称机关术精粹的地下秘库。
秘库空间不大,但层高惊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座半人高的青铜平台,表面光滑如镜,刻满了密密麻麻、细如发丝的银色线条,构成了一个庞大而精密的复合能量引导与抑制法阵。此刻,法阵的核心区域正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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