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的余威尚未散尽,湿冷的空气裹挟着瓦砾的尘土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沉沉地压在汴京的街巷上。墨羽那只小巧的青铜“惊雀”机警地盘旋在三人头顶丈许处,复眼中闪烁着幽微的红光,如同一个沉默的哨兵,警惕着雨夜中可能潜藏的恶意。
林薇裹紧了萧凛不知何时递过来的一件干燥的玄色外氅。那外氅带着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和淡淡的皂角味,意外地隔绝了部分刺骨的湿寒,却无法驱散她心口深处那缕如同余烬般顽固的灼痛。那痛感很微弱,断断续续,却像一根烧红的细针,时不时在她放松警惕时狠狠刺一下,提醒着她身体里正在发生的某种未知的、令人不安的变化。她下意识地用指尖隔着衣衫,轻轻按在心口冰晶印记的位置。指尖下的皮肤,似乎比平时更温热了一些。
萧凛走在最前方,步伐沉稳,腰背挺直如标枪,雨水顺着他玄色劲装的肩线滑落。他沉默地扫视着街道两侧幽深的巷口和紧闭的门窗,手中那柄狭长的黑色直刀并未归鞘,刀尖斜指地面,反射着远处巡夜兵士火把的微光,冷冽而肃杀。刚才屋顶上那场短暂却凶险的交锋,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眸,比平时更加锐利,仿佛能洞穿这沉沉夜幕。
“喂,萧老大,”墨羽搓着手臂,试图驱散寒意,机关鸟“惊雀”乖巧地落在她肩头,“刚才那玩意儿…真是鬼鸮的分身?‘幽影傀’?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他娘的,速度也太快了!要不是我这‘惊雀’超频震荡模块刚好调试成功…”
“超频?”林薇捕捉到这个带着现代感的词,忍不住侧目。
“啊哈!”墨羽瞬间来了精神,从腰间的皮囊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布满精密旋钮和刻度的青铜匣子,献宝似的晃了晃,“就是这个!我管它叫‘蜂鸣核心’,灵感来自蜜蜂翅膀的震动频率!理论上能发出远超普通声波武器的震荡波,专门对付那些虚头巴脑的能量体!不过嘛…”她得意的小脸垮了一下,“耗能太大,一次爆发就得冷却小半个时辰,而且对核心材质要求太高,差点把我小金库掏空…”
“有用就好。”萧凛头也没回,声音平淡地打断她的技术炫耀,“今日若非你牵制住那幽影傀的‘节点’,林薇的寒气无法锁定,我的‘焚邪’也难以一击奏效。”他的评价依旧客观,却让墨羽的嘴角忍不住得意地翘了起来。
林薇心头却是一动。节点?是了,墨羽的声波似乎震散了那灰蓝水母分身的部分“结构”,露出了某种类似“缝隙”或“弱点”的地方,她的寒气才能趁虚而入进行冻结。这似乎印证了萧凛所说,对付这种介于虚实之间的怪物,需要特殊的“钥匙”。
“萧大人,”林薇加快两步,与萧凛并肩而行,压低声音,“你刚才说引蛇出洞…具体怎么做?我总不能天天在街上晃悠当靶子吧?”她问得直接,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急切。鬼鸮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那阴冷的低语和心口的灼痛都让她无法安坐。
萧凛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火把摇曳的光线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饵,要有饵的价值,也要有自保的觉悟。”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首先,你需要真正掌握‘玄冰魄’,至少要能控制其消耗,避免无谓的透支。每一次力量的爆发,都要用在刀刃上,而非浪费在恐慌或试探中。否则,不等鬼鸮动手,你自己就先被它拖垮了。”
林薇默然。萧凛的话像冰冷的锥子,扎中了她最深的隐忧。每一次驱动寒气后的极度虚弱,都如同生命在眼前流逝。这金手指,是馈赠,更是枷锁。
“其次,”萧凛的目光扫过前方拐角处出现的一队巡街武侯,待他们行礼走过后才继续道,“鬼鸮行事周密,爪牙众多。今日他能精准伏击,说明你的行踪已非秘密。找出他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睛’,拔掉它,既是自保,也是反击的开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林府,墨羽的工坊,甚至…皇城司内部,都需留意。”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林府?那个刻薄算计的继母王氏?还是沉默寡言、似乎藏着心事的父亲?墨羽的工坊…她信任墨羽如同亲姐妹,但墨羽身边来往的匠人、学徒呢?至于皇城司…这个庞然大物内部的水有多深,她不敢想。一股寒意,比雨水更冷,从脚底升起。
“第三,”萧凛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铁血,“我会在暗中布置人手。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安全’的前提下,让你的‘价值’持续显现。继续你的‘玄机娘子’之事,但须收敛锋芒,点到即止。传递些无关痛痒的‘天机’,安抚民心即可。真正的玄机,只露给该看的人看。”
他停下脚步,他们已经走到了林府所在的巷口。巷子幽深,只有几户人家门檐下挂着昏暗的风灯,在湿冷的夜风中摇晃,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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