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无情地鞭挞着汴京城的青石板路,溅起浑浊的水花,将三人狼狈的身影彻底吞没在浓稠的夜雨之中。萧凛一手紧握着那块沾满污泥、残留着几道星图线条的黑色碎石块,另一只手死死搀扶着几乎虚脱的林薇。林薇的身体冰冷僵硬,如同刚从冰窟里捞出,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让她发出压抑不住的痛楚呻吟,心口那冰晶裂痕处的剧痛如同有无数冰针在持续攒刺。墨羽紧随其后,警惕地环顾着被暴雨模糊的街巷,手中紧握着仅剩的几颗“引路萤”,微弱的光芒在风雨中飘摇不定,映照出她脸上混杂着疲惫、愤怒和未散的惊悸。三人身上浓烈的甜腥恶臭和腐蚀粘液的气息,即使在这瓢泼大雨中也无法完全掩盖。
“去……去哪?”林薇的声音虚弱得如同呓语,牙齿因寒冷和剧痛而咯咯作响。皇城的钟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沉重地敲击着她的神经。
“皇城司。只有那里暂时安全。”萧凛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滑落,混合着肩臂伤口渗出的黑紫色血水。他步履沉重却异常坚定,目标明确地朝着汴京城内一个不起眼的、被高墙和浓密古树遮蔽的院落方向前进。
他们并未走正门,而是绕到一条僻静的后巷。萧凛在一堵爬满湿滑藤蔓的高墙前停下,左手在几块看似寻常的砖石上快速而精准地叩击了几下特定的节奏。沉闷的机括声在雨声中几不可闻,紧接着,一块约莫半人高的墙砖无声地内陷、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一股干燥、带着陈旧书卷和淡淡药草气息的空气涌出,与外面湿冷腥臭的世界截然不同。
“进来!”萧凛低喝,率先将林薇小心翼翼地推送进去,墨羽紧随其后,他自己则警惕地扫视了一眼雨幕笼罩的巷子深处,确认无人跟踪,才迅速闪身而入。墙砖在他身后无声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
墙内是一条狭窄、干燥的石砌通道,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萤石,驱散了黑暗。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木门。萧凛上前,将手掌按在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片刻后,门内传来轻微的齿轮转动声,铁木门缓缓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个布置简洁却异常坚固的房间。四壁是巨大的青条石砌成,地面铺着厚实的松木地板,中央一张宽大的硬木桌案,四周散放着几张高背椅和几个装满卷宗的铁皮柜子。空气里弥漫着松木、墨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止血金疮药的味道。这里是皇城司指挥使萧凛的私人密室,也是整个皇城司最核心、最隐秘的所在。
“安全了。”萧凛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但身体晃了一下,断浪刀“呛啷”一声拄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右肩臂和胸前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被腐蚀粘液侵蚀的地方,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黑紫色,边缘甚至有些发白溃烂的迹象,蚀骨的寒意正从伤口处不断向体内渗透。
墨羽立刻将林薇安置在靠近墙边的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的躺椅上。林薇蜷缩着,双手依然死死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如雪,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剧烈颤抖,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林薇!坚持住!”墨羽焦急地呼唤,迅速从自己那个百宝囊似的油蜡布外衫里翻找。她先是掏出一个扁平的银盒,打开后里面是排列整齐的细长银针。“我先帮你稳住心脉,减缓寒气反噬!”她手法娴熟,认穴极准,几根银针迅疾地刺入林薇胸前和手臂的几处大穴。银针入体,林薇身体猛地一颤,剧烈的颤抖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丝,但紧蹙的眉头和急促的呼吸显示痛苦并未减轻多少。
“没……没用……”林薇艰难地喘息着,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枚被她紧紧攥在手中、沾满污秽的螭龙玉珏碎片,“这个……这个好像……有点用……”她摊开手掌,那温润的乳白色玉片在密室柔和的萤光下,依旧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莹白光晕。
墨羽眼睛一亮,立刻接过玉片,入手便感到一股温和的暖意,与林薇身上散发的刺骨寒气形成鲜明对比。“好神奇的能量!温和、包容,带着极强的生命力!快,贴在印记上试试!”她毫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玉片那光滑的、刻有螭龙图腾的一面,轻轻按在林薇心口冰晶印记的位置。
嗡——!
就在玉片接触印记的瞬间,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响起!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解脱的悠长呻吟。只见那玉片上微弱的莹白光芒瞬间变得明亮了几分,如同温顺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温柔地渗入冰晶印记之中。印记内部那道狰狞的裂痕边缘,刺目的惨白寒光肉眼可见地暗淡了一丝丝!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寒冬里注入的一股温泉,瞬间从心口扩散开来,虽然微弱,却实实在在地中和了部分那几乎要将她灵魂冻结的极致冰寒!那跗骨之蛆般的剧痛,竟然真的减轻了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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