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西,原“情驰”工坊旧址。昔日机杼轰鸣、炉火熊熊的喧嚣之地,如今已被彻底肃清。高耸的烟囱沉默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巨大的库房被改造一新。粗粝的青石地面被冲洗得发亮,墙壁上残留的熏黑痕迹被刻意保留,如同无声的警钟。库房中央,一座由未经打磨的黑色玄武岩垒砌而成的方正石台肃然矗立,台面上,深深刻着一个由三道火焰纹路环绕星辰的徽记——星火盟徽。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从高大的库房铁门缝隙钻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石台下方,人头攒动。肃立的不仅有皇城司的精锐缇骑,更有许多穿着粗布短打、眼神却精悍锐利的汉子——他们是自愿投效的汴京各坊能工巧匠,或是曾在金明池、崇仁坊受过星火盟救助的遗孤、百姓。甚至还有几位穿着儒衫、眼神清正的太学生。所有人,无论身份高低,此刻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于石台之上。
萧凛一身玄黑劲装,外罩墨羽用特殊处理过的、泛着金属冷光的深蓝斗篷,立于石台中央。他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声音沉稳有力,穿透库房的空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星火盟,非官非私。只为星火不灭,护此间生灵。”他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坚毅、或悲愤、或期盼的脸,“襄王虽诛,暗影未绝。‘熵’之威胁,如悬顶之剑。今日立盟,不拜高堂,不敬鬼神。只敬——”他猛地抬手,指向库房侧面悬挂的巨大素帛,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敬金明池罹难的三百七十二位父老!敬崇仁坊血夜殉国的二十六位手足!敬所有为护此城此界,魂断暗影的英灵!”
库房内落针可闻,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哽咽。许多人红了眼眶,死死攥紧了拳头。
“盟规只三条!”萧凛的声音陡然拔高,金石之音回荡,“一,守望相助,不弃不离!二,追索暗影,至死方休!三,薪火相传,护我人间!”
“守望相助!追索暗影!薪火相传!”短暂的沉寂后,如山呼海啸般的誓言轰然爆发,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激荡的热血驱散了库房的阴冷。
墨羽站在石台侧后方,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玉盒。盒内铺着黑色绒布,上面静静躺着十几枚指环。指环材质非金非玉,呈现温润的暗银色,戒面正是那火焰星辰徽记,徽记中心镶嵌着米粒大小、经过特殊切割的淡蓝色晶屑,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光晕。这是她利用工坊残留的稀有金属,结合净化后的晶屑,赶制出的“星火戒”,既是身份凭证,也蕴含一丝守护之力。
“授戒!”萧凛沉声道。铁副尉、几位在崇仁坊血夜和后续清剿中表现卓着的工匠代表、太学生领袖,以及林薇(在云裳搀扶下),依次走上石台,神情肃穆地从墨羽手中接过指环,郑重戴在手上。晶屑微光映亮了他们眼中的火焰。
仪式庄重而简洁。就在最后一人戴好指环,萧凛准备宣布盟誓礼成之际——
异变陡生!
库房角落,一个负责搬运炭盆的、穿着普通力夫短打的汉子,眼中骤然闪过一抹非人的、冰冷无机质的幽光!他猛地掀翻手中沉重的铜盆,烧红的炭块四散飞溅!同时,他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诡异角度弹射而起,直扑石台!人在半空,双臂衣袖嗤啦碎裂,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覆盖着惨白骨质、关节处闪烁着幽绿粘液的恐怖手臂!十根指骨瞬间弹出,化作一尺长的惨白骨刃,刃口流淌着墨绿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腥甜,直取石台上的萧凛和林薇!
“骨傀!保护盟主!”铁副尉目眦欲裂,怒吼着拔刀扑上!但他距离稍远!
骨刃撕裂空气的尖啸已至面门!速度远超常人!那腥甜气息更是带着强烈的精神腐蚀,让人头晕目眩!
萧凛瞳孔骤缩,断水刃瞬间出鞘,冰寒内劲灌注,刀身嗡鸣,划出一道凝练的弧光,精准地斩向刺向林薇的那道骨刃!同时左臂灌注内劲,衣袖鼓荡,如同铁盾般横扫,硬撼攻向自己的另一道骨刃!
铛!噗嗤!
金铁交鸣与骨肉撕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萧凛的刀成功格开刺向林薇的骨刃,火星四溅!但他横扫的左臂衣袖被另一柄骨刃瞬间撕裂!那墨绿的液体沾染在手臂皮肤上,立刻发出“滋滋”声响,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麻痹!若非他内劲雄浑,筋骨强健远超常人,又有大氅内衬的特殊金属丝网缓冲,这一下恐怕整条手臂都会被卸掉!
剧痛和麻痹感传来,萧凛闷哼一声,身形微晃。那骨傀一击未能竟功,落地无声,如同没有重量的鬼影,惨白的骨质头颅猛地一百八十度转向,幽绿的眼窝锁定萧凛受伤的左臂,再次弹射扑来!速度更快!骨刃撕裂空气,发出厉鬼般的尖啸!
“找死!”墨羽的厉喝响起!她一直站在林薇身边,反应最快!在骨傀第一次扑击时,她已甩手掷出三枚核桃大小的金属圆球!圆球后发先至,在骨傀扑向萧凛的路径上精准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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