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湾的海水在极寒中凝固,冰层如刀锋般蔓延,将整座海洋化作一片银白的战场。
血色月光照拂在路明非那张冰冷而坚硬的脸上,他的意识正被暴虐的力量撕扯,耳畔阴影的窃窃私语化作尖锐的吼叫,这种感觉就好像头颅里似乎藏着一把尖刀,刀尖挑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给我闭嘴!”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戾气,路明非低吼,他死死攥着剑柄,骨节因为用力而爆开鳞片。
东京湾千米下的海床,曾在黑月之潮中幸存下来的龙形尸守缓缓睁开了眼睛,它们感受到了来自血脉深处的呼唤,无比强烈无比清晰,于是它们成群结队地穿过屹立在海底废墟上的巨型鸟居,朝着海面游去。
贝希摩斯握着长矛缓慢地拧转,原本他那身海蓝色的鳞甲已被漆黑浸染,无上的权柄正在他体内彻底苏醒。他的瞳孔也不再是黄金般的色泽,而是深渊一样的纯黑,仿佛连光都无法逃脱。
尸守群此时正处于他的脚下,看着这些宛如飞蛾扑火般虔诚而盲目的生物,贝希摩斯怜悯地说:“于孤而言,这只是一群从王血中滋生出的低等附庸。”
“当然,于你而言,孤也如此吧?”他凝视起天边的路明非。
“讽刺的……傲慢。”
“哪怕王座已经分崩离析,但只要还有骨殖、还有容器,这种悲哀的,就永远都会流淌在新生的血管里。”贝希摩斯抬起另一只手,龙爪握合,“直到彻底的死亡!”
话音落下,冰层下增生出锐利的冰锥,像一棵参天巨树生根发芽那样交错着向海底延伸。这个过程仅仅只在瞬间就被完成,没有一只尸守能违抗这种意志,它们那一身对于混血种而言相当坚硬的龙鳞,在触碰到冰锥时就会支离破碎,紧接着心脏就会被精准地贯穿,连半缕血丝也不会溢出。
下一刻,模糊的龙影已经横跨数千米从天而降,手中火焰长剑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撕裂暴风。
“卑贱的……”路明非面目狰狞,一剑挥出,“逆命者!”
冰原瞬间崩碎,炽烈的君焰切开地平线,将整个东京湾一分为二,露出海面下无光的深渊,沿途的尸守群全都化为灰烬。
“卑贱?”
贝希摩斯也被这一击命中,布满鳞片的嶙峋躯体看似坚硬,却沿着路明非挥剑的轨迹一点一点分崩离析。没有血液喷溅,只有火焰从切口中翻涌而出,暗蓝色的魔鬼化作两滩海水融入海里,只剩下空中回荡的嗤笑。
当他再次显形时,已经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千米外的海面上,“多伟岸的高尚!”
“那么,”贝希摩斯怒极反笑,“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你多看一眼的?”
他提着长矛像个行刑前的刽子手那样围绕着路明非踱步,所到之处顷刻间就被冰封,“最仁慈的主,血的源头,诸神黄昏的……真正缔造者,如今以低贱的人类身份抛头露面,沦落到了和孤一样的宿命。”
“色欲,饕餮,贪婪,懒惰,暴怒,嫉妒……傲慢!所有龙的劣性都在你的身上得以验证,造物主成为最劣等的造物,你成了另一个孤。”贝希摩斯的声音低沉又压抑。
路明非没有停下,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击会落空,他只是抬起手,远处便被下达了王的旨谕——言灵·审判。
甚至来不及抵挡,极致密集的无形利刃就将贝希摩斯连冰层一同切割到粉碎。
然而,眨眼间水流涌动,汇聚出一副渐渐凝实的龙类躯体。他投出手中的血色长矛,长矛悄无声息地隐入黑夜滑行在海面之上,从四面八方一瞬即至,刺向正中的路明非。
路明非抬起眼帘,火焰长剑在他手中翻转,以恐怖的速度横扫而过,大片犹如刀光的君焰赫然充斥在海面的上空,很难想象火焰能用锋利这个词语来形容,薄如蝉翼的火绞杀着触碰到的一切,这是被极致的重力的纯粹实质之火,带有言灵·王权作用的君焰!
海水噗嗤着沸腾翻涌,被斩成无数碎片的长矛瞬间蒸发。下一根血矛却已经洞穿黑夜接踵而至,以精准的时机抓住君焰覆盖的薄弱处突袭到路明非的眼前。
只是这种攻击对于现在的路明非而言已经毫无作用了。
血矛被路明非攥停在距离瞳孔毫厘之前,白色的君焰升腾而起,血矛像一条烈火中痛苦的蝰蛇,在他手中扭曲尖叫着灰飞烟灭。
同一时间,刺耳的、类似金铁的刮擦声在这片辽阔的破碎冰原上响起,鳞片与爪尖碰撞火星四射,贝希摩斯用利爪在双臂上划出极深的一线伤口,更多的猩红从他体内蜂拥而出。难怪长矛无法斩断,原来这是王血,“但仅信者得救,余者永火……那就是孤赢了!”
数不清的猩红聚集在贝希摩斯手中融化成一把暗沉的刀柄,他伸出双臂缓缓拔刀,虽无刀鞘也无刀身,但冥冥中却仿佛有出刀的尖啸,一把比起暴怒还要造型诡异狂放的斩马刀刹那间现身。
路明非缓缓站至笔直,侧身而立,君焰缠绕着他的半边身躯和手中长剑,如同燃烧的甲胄,“说完了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