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吞噬意识的刹那,沈青芜以为自己会彻底消散。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反而像坠入温水池,四肢百骸都被柔软的力量包裹着。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绿海里,脚下是流淌的金色光河,头顶是缀满星辰的夜空。
“这里是……”
话音未落,身下的光河突然翻涌,金色浪涛里浮出无数破碎的画面。她看到参天古木在天雷中折断,看到修士们举着法宝冲向黑雾,看到染血的树叶飘落在孩童脸上——那孩童眉心有片树叶印记,像极了此刻她眉心浮现的金色纹路。
“世界树的记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青芜猛地转身,看到位白衣女子站在光河对岸。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周身却散发着让她灵魂战栗的生息之力,分明是人类形态,发梢却缠着嫩绿的藤蔓,足尖点过的地方,正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
“你是谁?”沈青芜握紧轮椅扶手,才惊觉灵木轮椅竟也跟着进入了这片意识空间,扶手上的符文流淌着与光河同源的金光。
白衣女子轻笑起来,声音像风吹过竹林:“我是守脉人,也是三千年前景天大战时,世界树最后一任守护者。”她抬手轻点,光河中的画面突然定格在一片废墟上——那里躺着截断裂的树干,正是她在黑雾谷见到的世界树残根,“你看到的魔气核心,是世界树被污染的心脏。”
画面流转,废墟上突然出现一群修士。他们围着残根绘制阵法,将各种颜色的灵力注入残根:赤红的火灵、幽蓝的水灵、金黄的金灵……五颜六色的光流涌进残根的刹那,树干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将修士们瞬间吞噬。
“这是……”沈青芜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修士注入的灵力驳杂不堪,分明是强行融合了异种灵根的力量,难怪会引发如此可怕的反噬。
“他们想造神。”白衣女子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哀,“景天大战后,世界树灵力枯竭,修真界陷入混战。有修士发现世界树残根能兼容万灵,就想强行注入异种灵力,催生出可控的‘新神’,结果……”
画面里的黑光越来越浓,吞噬了整个森林。那些被黑光触碰到的草木疯狂变异,开出血色的花,结出黑色的果;飞禽走兽的眼睛变得赤红,开始撕咬同类。而那截残根在吸收了驳杂灵力后,裂开无数缝隙,渗出了暗红色的汁液——正是她在黑雾谷见到的“魔气”。
“魔气不是天生的邪祟,是异种灵力冲撞产生的毒。”白衣女子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就像水火不容,强行相融只会两败俱伤。而草木灵力……”她抬手抚过沈青芜轮椅扶手上的灵木,“是天地间最温和的调和剂,能让相冲的灵力归于平衡。”
沈青芜突然明白了。为何她的生息之力能压制魔气,为何膝盖里的根须能净化残根的裂痕——不是血脉特殊,是草木灵力本就该是魔气的克星。那些修士不懂这个道理,只把世界树当成承载力量的容器,才酿成了三千年的灾祸。
“那团黑雾……”沈青芜想起残根上剥离的人脸,“是当年强行注入灵力的修士怨念?”
“是执念。”白衣女子点头,光河中的画面突然切换到一间密室。里面坐着位白须老者,正将黑色的粉末撒进炼丹炉,炉中躺着株半死的生息草,“他们的魂魄被魔气吞噬,却执念不散,附在残根上吸食生灵精气,想借世界树的生机重聚形体。”
画面里的白须老者越看越眼熟——分明是云岚宗的白须长老!他撒进炉中的黑色粉末,与沈青芜在黑雾谷见到的魔气同出一源。
“他们早就知道真相!”沈青芜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白须长老每年送来的生息草里掺着魔气,根本不是为了喂养她体内的树魂,是想让她成为沟通残根的媒介,好趁机夺取世界树的生机!
白衣女子轻叹一声,身影变得更加透明:“树脉相连,你既然能进入这片记忆空间,就说明血脉里的树魂已经觉醒。记住,净化不是毁灭,是引导——引导魔气中的驳杂灵力回归本源。”她抬手将一枚金色的树叶印记按在沈青芜的眉心,“这是守脉人的传承,能帮你稳住心脉,别被执念吞噬。”
眉心传来一阵温热,沈青芜突然觉得体内翻涌的生息之力变得温顺起来,膝盖里的根须也停止了疯狂生长,只是安静地与光河中的金色脉络相连。
“等等!”沈青芜急忙追问,“林梦冉怎么样了?云岚宗……”
白衣女子的身影已经快要消散在光河里,只留下最后一句缥缈的话语:“同心草相契,自会指引方向……小心披着人皮的执念……”
话音未落,整个意识空间突然剧烈震动。光河翻涌,星辰坠落,白衣女子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金光里。沈青芜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灵木轮椅不受控制地朝着下方的黑暗坠去。
“不——!”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黑雾谷的地缝底部。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眉心的金色树叶印记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围盘根错节的银色根须——那是从她膝盖里钻出的生息根,此刻正密密麻麻地缠在一截绿色的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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