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园的青石板被绿藤爬满时,沈青芜已经在聚灵阵中央坐了三天三夜。
轮椅扶手的木纹里嵌满了细碎的玉简,每个玉简都刻着不同的阵纹——有昆仑墟的庚金符,茅山派的厚土咒,还有蓬莱岛的潮汐印。这些本该水火不容的灵力印记,此刻正被她指尖的绿光串在一起,在玉面上织出交错的脉络,像极了草木的根系。
“这里不对。”沈青芜忽然抬手按住眉心,聚灵阵里的星轨图猛地一颤。代表火位的赤红光点突然暴涨,差点吞噬掉旁边的木属性阵眼,吓得守在阵边的林梦冉连忙驱动火焰回撤。
“金能生水,水却克火,你把昆仑的阵纹和蓬莱的靠太近了。”林梦冉擦了擦额角的汗,断剑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将溢出的火星弹向院外,“要不要歇歇?你已经三天没合眼了。”
沈青芜摇摇头,指尖在轮椅扶手上的星图上划了道弧线。绿藤突然重组,将代表金与水的光点拉开半尺,中间用木属性的藤蔓连接:“这样就好。草木能缓冲,金生水时借木疏导,水克火时以木阻隔。”
她说话时,后背的黑纹又在发烫。昨夜调试阵眼时,一股魔气顺着灵脉窜到了喉头,咳出的血沫里混着半片发黑的树叶——那是世界树残根的碎片,原本用来压制邪念,此刻却像被染上了毒。
“沈长老,玄门的人来了。”瘦高少年站在竹门口,手里举着面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土”字,“他们说不知道该怎么布‘厚土阵’,让您去看看。”
沈青芜刚要应声,小瞎子突然从听道玉上抬起头:“我去。”女童将玉牌贴在掌心,指尖飞快地划过上面的纹路,“您教过我的,厚土阵要按‘坤卦’方位埋阵盘,三寸深,七步距。”
林梦冉有些犹豫:“你一个人……”
“她不是一个人。”沈青芜打断他,驱动轮椅转向院中的古井,“让生息草跟着她。”话音刚落,井台边突然窜出十几条绿藤,顺着小瞎子的裤脚缠上她的手腕,藤尖还缀着颗会发光的露珠。
女童踮起脚,用脸颊蹭了蹭沈青芜的衣袖:“我能行。”她转身时,听道玉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嗡鸣,像只报喜的玉雀。
看着小瞎子的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林梦冉忽然低声道:“你对他们太放心了。”这些孩子里,有的父母曾是白须长老的亲信,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在阵眼上动手脚。
沈青芜却望着聚灵阵中心的绿芽笑了:“草木最懂人心。谁真心护着阵眼,生息草会告诉我的。”她指尖一点,那株绿芽突然抽出藤蔓,在石板上结出个小小的花苞,花苞里映出小瞎子的身影——她正蹲在玄门弟子中间,用手指在地上画阵图,手腕的绿藤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显然很是安心。
傍晚时分,蓬莱岛的女长老带着弟子来了。她们抬着只巨大的海螺,螺口对准聚灵阵的水位,里面不断涌出白色的雾气,雾气落地便化作半透明的水纹,在石板上勾勒出蜿蜒的河道。
“按您说的,引了东海的潮汐灵力。”女长老擦了擦额头的水珠,“只是这水纹总往火位偏,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沈青芜驱动轮椅靠近海螺,指尖的绿光探进螺口。雾气突然剧烈翻腾,在她掌心凝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浮出无数细小的光点——那是蓬莱弟子注入的灵力,每个光点都带着不同的波动,显然是人心不齐,灵力没能拧成一股绳。
“让弟子们手拉手。”沈青芜收回手时,掌心沾着层薄薄的水汽,“水脉讲究‘同源’,心不齐,脉就乱。”
女长老愣了愣,随即红了脸。蓬莱岛内部本就分两派,一派主张死守海岛,一派坚持入世除魔,此刻注入海螺的灵力,果然带着若有若无的抵触。她咬了咬牙,转身让弟子们围成圈,自己率先握住了最外侧弟子的手。
当最后两只手相握时,海螺突然发出悠长的鸣响。雾气化作的水纹瞬间变得平滑,顺着聚灵阵的纹路缓缓流淌,在火位边缘停下,像条温顺的水带。
“这样就对了。”沈青芜的声音带着倦意,后背的黑纹又在作祟,让她忍不住低咳了两声。她忽然注意到女长老的发间别着支银簪,簪头刻着朵莲花,花瓣上却缠着根黑色的丝线,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簪子很漂亮。”沈青芜的目光在簪子上停了停,“是家传的?”
女长老下意识摸了摸发簪,眼神有些闪烁:“是……是先师送的。”她说话时,指尖悄悄捻了捻簪尾,那里似乎藏着什么机关。
沈青芜没再追问,只是驱动轮椅转向昆仑墟的阵位。那里的弟子正在埋阵盘,玄色道袍上沾着泥土,却个个神情肃穆,连呼吸都保持着相同的频率。执法长老蹲在最中间,手里拿着枚金色的罗盘,正对着星轨图仔细校准方位。
“金位要偏东南三度。”沈青芜忽然开口,“那里是地脉的薄弱点,需要庚金灵力镇住。”
执法长老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那处薄弱点是昆仑墟的机密,连本门弟子都少有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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