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药?”苏明璃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那药只会让她手脚无力,神志却清醒得很!本宫就是要让她清醒着,感受冰冷的湖水灌进她的口鼻,感受窒息!让她在绝望中沉下去!这就是叛贼之女的下场!”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云昭,“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必须大白于天下!”
云昭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了!她终于洞悉了苏明璃最疯狂、最恶毒的最终目的!
自幼就相识,她本以为她就是嫉妒心强了些,总想既要又要,没想到她却如此恶毒。
“苏明璃!”云昭失声喊道,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调,“您要将她是林啸之女的身份公之于众?在此时?现在流民遍地,饿殍遍野,人心浮动!若让他们知道他们拥戴的‘林头领’之女死在宫中,还是被谋杀?”
“那又如何?”苏明璃猛地打断她,“流民的血,才是浇灌权力最好的养料!本宫就是要让这把火,烧起来!烧得越旺越好!让天下人都看看,是谁在宫里庇护反贼?是张家献的美人!是谁杀了反贼之女?是张家的贵妃!让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去恨!去闹!去冲击郡县!去围攻州府!让整个荆襄……”
“住口!不要再说了。”
如果苏明璃说的这些都实现,到时候,朝堂动荡,皇帝焦头烂额,谁还能阻挡秦王南下平叛?
谁还敢阻挠苏家执掌更大的权柄?
张贵妃?张家?不过是苏明璃这盘棋上,第一个要碾碎的棋子!
【疯了!她疯了!】
【这根本不是争宠!她是要用流民的血肉当垫脚石,把整个大邺拖入战火!荆襄一旦大乱,烽烟四起,京城还能安稳吗?这毒妇是要把整个王朝都拖下水!】
【萧烬更不会知道苏家、秦王要的不是张贵妃的命,他们要的是天下大乱啊!】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云昭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那枚冰凉的玉佩,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此计太过凶险,”云昭艰难地开口,试图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流民之怒一旦失控,如同洪水猛兽,恐会反噬自身!朝中非议……”
“凶险?”苏明璃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如同在看一只蝼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云昭,你只需记住你的任务——坐实张贵妃的罪名!找出她‘谋害’王才人的‘证据’!其他的,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否则,你真的会死在宫里!这也是陛下的意思,难道不是吗?”
她猛地拂袖转身,背对着云昭,声音冷酷决绝:“三日期限,陛下看着呢。想想你兄长云峰,他回京省亲的路……就在你一念之间。滚吧,本宫乏了。”
云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座如同魔窟般的摘星楼的。
【不行!绝不能让她得逞!张贵妃死不足惜,可荆襄一旦大乱,那是多少条人命?战火一起,生灵涂炭……】
夜色如墨,延英殿内烛火跳跃,映着萧烬冷峻的侧影。
他深陷在紫檀龙椅中,指尖无意识地碾磨着腰间空悬的锦绦——那里本该悬着一枚温润的白玉。
案头摊开的,是荆襄两地流民如沸、饿殍遍野的加急奏报,字字泣血。
这烂摊子,是先帝留给他的枷锁。
十八岁登基,日夜殚精竭虑,却抵不过天灾人祸、国库空虚、朝堂倾轧。
文官掣肘,武将凋零,流民如潮水般涌入荆襄,成了悬在帝国咽喉的一把钝刀。
当年云国公平乱的旧事,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殿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云昭纤细的身影。
奉茶的小桃瑟缩在门外,脸色惨白,声音抖得不成调:“云姐姐…陛下…陛下心情极差,方才一个小太监绊了下,已被…杖责二十抬下去了…”
云昭接过她手中微微晃动的茶盏,指尖稳如磐石:“无妨,去候着。”她步入殿内,烛光摇曳,将萧烬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帝王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云昭屏息,将茶盏轻置于御案一角,温热的瓷杯与冰冷的紫檀相触,发出细微声响。
“陛下,”她屈膝跪在软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寂静,“王才人之死,奴婢查探已有眉目。”
萧烬的目光终于从奏报上抬起,落在她身上,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似寒潭微澜,眉心几不可察地松了一瞬:“缘何?”
【实话实说吧。苏明璃的威胁是利刃悬颈,可云家女儿,脊梁里没有‘惧’字!】
云昭心念电转,面上却愈发沉静:“请陛下即刻下旨,严密封锁王才人亡故的消息!”她语速加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才人出身荆襄流民!此讯若泄,传入荆襄之地,无异于烈火烹油!流民群情激愤,本就如同火药桶,缺的只是一颗火星…陛下,尚未寻得万全安置之法前,此讯万万不可传出!”
萧烬沉默地盯着她,指尖在案上轻叩两下,随即猛地将那份荆襄流民的奏报推到云昭面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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