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丫鬟捧着一叠泛黄的地契走进来时,苏绾卿正坐在窗前翻看着话本。
苏绾卿轻轻吁了口气,看着到手的地契,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崔珩果真对她有意,往后可就好办多了。
她不仅要护住母亲的留下的铺子,还要让这些铺子,比当年更兴旺。
昔时的铺子,是京中贵女的心头好,连宫里的娘娘都要差人来订料子。
可如今......
她轻轻叹了口气。
母亲是商户女,在这“士农工商”的等级里,终究是末流。
当年苏家落难,父亲娶了母亲,得了白家的财力支持才得以周转。待苏家重回士族,母亲的存在反倒成了“污点”。
父亲从不提母亲的功绩,旁人更是只当母亲是攀了高枝的贱籍。
前世的她,也被旁人唆使着一起嫌弃自己母亲是商籍。
母亲留下的铺子,她一次也没去过,甚至在柳氏说“商户铺子丢人现眼”时,还默默点了头。
直到后来在侯府被人指着鼻子骂“商户的种”,直到听闻白家因“通敌”罪名打入大牢。
那时她正病得昏昏沉沉,自身都难保,怎么管得了他人呢,何况她在苏家那么多年,白氏从未有人上门寻她,许是她的所作所为让白氏一族失望了吧。
“春桃,备车。”
苏绾卿不多回想,吩咐春桃,苏景程一向对她还算可以,不克扣银钱,旁的一概没有。
春桃应了声“是”。
春桃出门吩咐马夫备车,走出房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娘子,心里暗暗纳罕。
自昨日与二小姐争执一番后,娘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竟大胆会求着外男帮娘子要回铺子。
以往总是追着世子跑,听到世子的在哪儿的消息便带着她跑去找世子。
如今总归是把视线从世子的身上转到娘子自个身上。
春桃虽不懂这些,却也知道不该多问。娘子要做什么,她跟着便是。
当年若不是娘子从人牙子手里把她赎出来,她此刻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受磋磨呢。
苏绾卿换了身平常女子穿的衣裳,低调出行,不再是往日金光闪闪,还吩咐马夫将马车上的苏家标识摘下。
苏绾卿坐在马车上,撩起帘子,看着窗外。
自从在侯府的时日,苏绾卿万分想念这鲜活的人间气息。
不再是压抑的环境,而是流动的鲜活的。
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听着沿街的叫卖声,苏绾卿感觉她是活着的,而不是在侯府被压抑至极生出的妄念。
马车走走停停,终于停在了目的地——一家酒楼,颇受京城富家子弟喜爱的地方。
春桃带着苏绾卿进入早前定好的隔间。
隔间临窗,苏绾卿推开窗便看见街对面的一家绸缎铺,是母亲留下的一间铺子,不用多看便知里面的人多是柳氏的人,她需要一个人出面不停清理干净。
“春桃,”苏绾卿坐下,春桃将沏好的茶,放在她的手边。
苏绾卿从袖中取出张折叠的纸条,递给她,“你拿着这个,去城南那几条巷子找找。寻一个叫陈莺的织女,把她请到这里来。”
春桃接过纸条,见上面只写着“织机”二字,虽有些疑惑,还是应了声“是”,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苏绾卿端起桌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不多时,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春桃领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穿着件半旧的布裙,容貌清秀,发髻上只插着一只木簪,眉眼间带着些傲气,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就是陈莺?”苏绾卿抬眼看向她。
陈莺没回答,也没有行礼,看了看苏绾卿几眼,才将苏绾卿让春桃带去的那张纸条摊开在桌面上。
她看着苏绾卿双眼,与之对视,声音平淡:“姑娘如何得知‘织机’二字?”
这两个字,是她最大的秘密。
苏绾卿放下茶盏,收起纸条交给春桃,春桃拿出火折子烧了,陈莺一旁看着也不阻止。
苏绾卿看着灰烬,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散漫又带着些强硬:“我是苏家大小姐,苏绾卿。今日请你来,是来要挟你的。”
“苏家大小姐?”陈莺被苏绾卿的强硬姿态唬住,心头猛地一紧。
陈莺内心波涛汹涌,她虽是平民百姓,却也知道苏家,代罪之身的苏家重回士族之列,如今听闻苏家老爷又升官了,是她惹不起的权贵。
更重要的是,她陈莺是织女,母亲也是,白氏商行以前是最火的丝织铺子。白氏商行的大小姐又是嫁予当时代罪之身的苏家。而后又一朝在苏家重回士族之列时逝世,母亲都曾经与她叹息白氏竟是个没有福分的。
眼前这女子,穿着虽素净,周身的气度却藏不住。她之前便在路上见过苏绾卿这位苏家大小姐一面,彼时她追着以为贵公子,那位贵公子虽不耐烦,但也没有恶语赶走大小姐。但穿着不似今日素净,而是金光闪闪,穿着富贵逼人。陈莺到现在还不明白,也实在想不通,苏家大小姐为何会找上自己,还说出“要挟”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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