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卿一行人刚踏入前厅,便觉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射来。
苏云瑶正倚在紫檀木圆桌旁,手里绞着帕子,见萧寒身后跟着苏绾卿,身侧还站着谢砚,顿时撇了撇嘴。
谢砚的风姿在贵女圈里早有盛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便是穿件素色青衫,也比别家公子多几分清贵气。
她原以为谢砚素来厌弃苏绾卿这种媚态外露的女子,此刻见两人并肩而立,只当是谢砚见了苏绾卿的美貌,也犯了那见色起意的俗病,眼底顿时浮起几分鄙夷。
角落里,柳氏端坐,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射向苏绾卿。
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将人凌迟。
苏绾卿落座后,眼角余光扫过男客聚集的西暖阁,苏辞洲正背对着这边与人说话,虽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想来也与柳氏一般,是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苏大小姐真是好手段。”斜对面的李尚书家三小姐李若薇忽然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遭人听见,“竟把谢大人也勾来了,我们可比不了苏大小姐。”
旁边的王御史千金王芷兰立刻附和,手里的团扇遮住半张脸,语气却尖酸:“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谢大人那般人物,岂是她能攀附的?”
贵女们窃窃私语,苏绾卿只当没听见。
上首的主位坐着太子妃,眉宇间带着几分淡淡的倦意,整个人清新淡雅。
崔珩则坐在左侧首位,指尖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目光扫过众人,看到苏绾卿时停顿了一下。
镇国公府夫人坐在太子妃身侧,仔细看有些微微发颤。二皇子在府中遇刺,无论如何,镇国公府都难辞其咎。
她偷眼看向崔珩,见他神色莫测,越发心惊——
若是传出去府中守卫如此疏松,连皇子性命都护不住,往后谁还敢踏足镇国公府?
“今日赴宴的众人皆在此了?”崔珩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厅内的私语。
镇国公夫人的心腹嬷嬷连忙上前,福身回道:“回大人,照着宴请单子点过了,连同各府跟着的丫鬟小厮,都在此处了。”
崔珩颔首,目光掠过众人:“府上刚发现有盗贼踪迹,恐惊扰贵客,才请各位来前厅暂避。待查清情形,便派护卫送各位回府。”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起了骚动。
“盗贼?”吏部侍郎家的千金赵婉儿惊呼一声,手里的琉璃盏险些脱手,“好好的赏花宴,怎会有盗贼?”
武安侯府的三小姐李妙音也皱起眉,拉着母亲的衣袖道:“母亲,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地方......”
话未说完,却被母亲用眼色制止了。
她们哪里知道二皇子已遇刺,方才被侍从请来时,只说是太子妃驾临,邀众人来拜见。
此刻听闻有盗贼,只当是小毛贼作祟,虽有惊慌,却还没到失措的地步。
镇国公府夫人听着这些议论,后背早已沁出冷汗。她偷瞄了眼太子妃,心里越发没底,二皇子怎么就突然被暗杀了?
崔珩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点,青花盖碗与白瓷盏托相触,发出一声清越的脆响。他眼帘半垂,厅内贵女们的低泣、夫人们的私语,他全然不在意。
站在他身后的侍从秦忠立刻会意,青灰色的身影往前半步,朗声道:“各位贵人莫慌,待属下们彻查完府中院落,确认再无隐患,便分批次护送各位回府。”
厅内的骚动果然压下去些,只是贵女们脸上的惊惧未散。
苏绾卿立在人群中,望着崔珩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心头忽然透亮。
他哪是在瞒刺客,分明是在瞒二皇子的死讯。
这些养在深闺的贵女们,平日里见只蟑螂都要惊叫,若是听闻皇子横死府中,怕是要当场晕厥过去,到时候哭喊声、尖叫声混作一团,消息传得比风还快,京中定然人心惶惶。
崔珩这是在为查案铺路,先稳住这潭水。
二皇子死了,死在镇国公府的厢房,而太子妃此刻就坐在主位上。
抬眼望向主位,太子妃正用银茶匙轻轻撇去茶盏里的浮沫。
苏绾卿忽然想起前几日在茶楼听的闲话,说太子被幽闭东宫后,太子妃每日辰时都去送早膳,便是雨天也未曾间断,守门的侍卫都说,太子妃与太子感情甚笃。
“母亲,我怕......”
忽然有个软糯的声音响起,是太常寺卿家的小女儿林楚楚,才十岁,此刻正往母亲怀里钻,发髻上的绒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镇国公府夫人连忙道:“好孩子不怕,让张妈妈和李妈妈陪着你去偏厅吃些点心,那里暖和。”
说着便唤来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亲自替小姑娘理了理歪斜的衣领,才看着她们往后院去。
苏绾卿望着她们离去,感到一股视线。回看时,发觉是崔珩的目光不知何时扫了过来,与她的视线撞在一起时,似乎极淡地勾了下唇角。
崔珩勾人。
苏绾卿心虚地垂下眼帘,不敢看崔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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