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神机妙算”的金丝楠木牌匾,最终还是被高高挂在了工部衙门的正中央。
每天,江书晚一进门,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四个烫金大字,在晨光里闪着刺眼的光,活像皇帝贴在她脑门上的催命符。
更要命的是那道口谕:再省二十万两。
这已经不是逼她996了,这是要她当场飞升,给大宋财神爷腾位置。
江书晚把自己关在尚书房里,三天没出门。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在呕心沥血,构思新的惊天国策。
实际上,她只是在绝望地思考一个终极哲学问题:如何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还能让马儿心甘情愿地夸你是个好老板?
上辈子被资本家PUA的惨痛记忆涌上心头。
积分、福利、内部购……
她猛地一拍桌子,有了!
于是,三天后,工部衙门前院,那个曾经摆放“时辰格”的地方,搭起了一个简陋却热闹得诡异的集市。
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写着三个大字——工分集市。
集市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
有云州运来的琉璃珠子,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标价:三百工分。
有镇国公府木匠雕的精巧木簪,标价:一百工分。
甚至还有一摞摞崭新的铜钱,一贯钱,标价:一千工分。
工匠们一开始还只是围观,直到一个年轻的铁匠,颤颤巍巍地用自己加班攒下的三百工分,换了一颗比他眼珠子还亮的琉璃珠子时,全场疯了。
“天爷!这玩意儿在西市要卖二两银子!”
“我攒了一辈子的工钱都买不起!”
人群瞬间炸开,像是烧开的热水,咕嘟咕嘟地往集市里涌。
“我的!我的工分牌呢!”
“别挤!老子要换钱!换了钱回家娶媳妇!”
清露被江书晚临时任命为收银员,小姑娘抱着个大算盘,被挤得东倒西歪,收工分牌收到手抽筋,嘴里还不停地喊:“排队!都排队!”
场面一度比双十一零点抢购还要疯狂。
这套组合拳彻底打懵了所有人。
工分不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琉璃、簪子和白花花的银子!
工匠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白天黑夜地干。
工部的灯火,成了京城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天不亮就点,天亮了还不熄。
自然,有人想钻空子。
前侍郎王璞的一个远房侄子,仗着自己是个管事,故意把一项“挖排水壕沟”的工程,洋洋洒洒地拆分成了十八道工序。
什么“勘测风水”、“择良辰吉日”、“第一铲破土仪式”……
他拿着这份“精细化流程”,得意洋洋地来找江书晚批预算。
江书晚当时正在喝茶,听完他的汇报,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接过那份厚厚的文书,拿起朱笔,在上面划拉了几下。
“挖、运、填。三道工序,结了。”
她把文书丢回去,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
“这项工程,预算给你五千两,做不完,你跟你的十八道工序一起滚出工部。”
那管事当场傻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最终,他只用了三千两就完成了工程,剩下的两千两,江书晚直接充入了工分池,当成了奖金。
当天下午,工部衙门外多了一面巨大的“财务公示墙”。
墙上用最大的字,每天更新“昨日花钱榜”,哪项工程花了多少钱,哪个部门领了多少物料,一清二楚。
官员们现在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排队去墙根底下看自己有没有“光荣上榜”。
工部的风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方式,迅速清明起来。
这番动静,自然也惊动了京城的富商们。
他们发现,工部出品的桌椅板凳,质量好得离谱,榫卯结构严丝合缝,比市面上最好的木匠做的都强。
很快,就有机灵的商人跑到“工分集市”,高价竞拍起了匠人们的“档期”。
“王师傅!我出五千工分!给我家打一套紫檀木的家具!”
“李师傅!我出一万工分!给我修个园子!”
工部,这个清水衙门,史无前例地,有了民间游资注入。
国子监里,年轻的文人周子墨听闻此事,气得拍案而起。
他当即挥毫泼墨,写下一首《悯匠》,诗中痛斥江书晚“以利驱人,视同牲畜”,将工匠的血汗化为自己的功绩。
诗文很快传遍京城。
第二天,工部的公示墙上,那首《悯匠》被工工整整地抄录下来,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下面还有一行江书晚亲笔写的小字。
“晚晚穷,不搞不行,望周知。”
那嚣张又无辜的语气,气得周子墨三天没吃下饭。
舆论还没来得及发酵,另一件事就彻底扭转了风向。
一个年近四十的老木匠,靠着没日没夜地接私活、赚工分,短短三天,就攒够了娶邻村姑娘的彩礼钱。
成亲那天,他敲锣打鼓地给工部送来一块“再生父母”的牌匾,还说要把江书晚的画像挂在新房里,日日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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