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垂首,盯着被掐得通红的掌心,牙关咬得死紧。
姜氏的寿宴日益临近,因是头一回在京师操办生辰宴,又逢郡主正得圣上恩宠,她当个稀世珍宝的侄孙也来了,姜氏自然要精心筹备,要在京师一众贵妇人面前,好好显摆显摆,一展她郡主婆婆的高贵气派。
沈园里那么多婢女小厮,老虔婆却偏偏盯着她使唤,差遣她整日东奔西走。
今日是嫌妆锻寿袍上的缠枝纹没拿金线绣,明日又挑剔这累丝金簪上的宝石色泽不够鲜亮,责令她务必让京师宝翠楼中手艺最顶尖的师傅重新镶嵌,后日又开始叫唤,说京师里专门唱寿宴的班子,得是瑞庆班,又喜庆又得脸。
老虔婆吐沫星子都要喷到她脸上了:“秦氏,你能不能上点心!连个戏班子都挑不明白,郡主那事务缠身,就让你操办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这是要打完郡主的脸又来打我老婆子的脸吗?”
“瞧瞧你这一脸的蠢相,便是我把压箱底的好处都拿来给你,你又能接住几分?”
“蠢货就是蠢货,跟你的傻儿子一个样!你这辈子能不愁吃穿,还能呼奴唤婢,那都是托了我天大的福气。”
骂她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骂她儿子。
秦姨娘一口都忍不下!
且等着吧,老虔婆。
等我收拾完你的好侄孙,下一个,就到你了!
秦姨娘眼角寒光一闪,精准地钉在珍珠身上:“吩咐你的事,办的如何了?”声音像淬了冰的针,扎得珍珠一哆嗦。
这个蠢丫头,白长了一张勾男人的脸,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交代她去办一点小事而已,多日过去了却是一丝进展也没有。
珍珠见秦姨娘面色阴冷,声音抖得不成调:“奴婢...还未找到机会下手。二姑娘的院子,院门、廊下、屋里,处处都有人守着,我便是寻了由头进去,走到哪身后都跟着人,奴婢...奴婢实在寻不到空隙去拿二姑娘的贴身之物啊...”
秦姨娘阴狠的目光紧紧锁住珍珠,珍珠只觉得一股窒息感扼住了喉咙,她拼命磕头:“姨娘...姨娘你饶了我吧,奴婢...奴婢害怕...奴婢无能,求姨娘开恩,这差事奴婢做不了。”
秦姨娘居然让她去偷二姑娘的东西,这不是逼她去死吗。若是让郡主知道,她定是要被撵出去的呀!
何况她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二姑娘哪里碍着这对母女了。
见秦姨娘不为所动,珍珠膝行几步,扑到沈漫脚边,双手抓着沈漫的绣鞋苦苦哀求:“二姑娘...二姑娘你救救奴婢吧,奴婢对您,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啊!”
她是被秦姨娘买来侍奉沈漫的,从小是她陪着沈漫,寸步不离地一起长大。
夏日里暑气蒸腾,屋内纵使摆满了冰盆,沈漫仍嫌燥热难眠。珍珠就整夜整夜地守着,手里的团扇一刻也不敢停。
若是一个不慎,她打了瞌睡扇子稍缓,沈漫被热浪扰醒,她就要挨打。
沈漫打人,是摸到什么用什么。有时候是戒尺,有时候是藤条,有一次是她给沈漫梳头不小心扯痛了她,沈漫抄起妆台上的金剪,一剪子就戳进她手臂里。
因为流血过多,不得已叫了大夫来止血。这件事传到了郡主那,郡主发了话,训斥沈漫不可无故责打下人,更严禁持械伤人。
被郡主教训了,沈漫自此就不敢让她面上破血,专挑那衣衫遮蔽的部位打,她身上常年带有青紫淤痕。
沈漫说了,若是敢走漏一丝风声,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婢女们嫉妒她是贴身丫鬟,经常拿话嘲讽她,说珍珠姐姐与我们是不同的,是从小被姑娘宠大的,比我们这些粗使丫头金贵多了!
姑娘宠着长大...
珍珠听着欲哭无泪,她被沈漫宠得浑身是伤,这份宠爱,你们谁要谁拿去。
沈漫厌恶的缩回了脚,十分不耐烦:“忠心是挂在嘴上说的吗,你若真是对我有半分忠心,就该拿出点样子来给我瞧瞧!”
想起刚才沈寒和姜栋连个眼风都没扫过她,这口闷气正堵在胸口无处发泄,珍珠哭哭啼啼的哀求更是火上浇油,沈漫抬脚踹在珍珠肩窝上:“嚎什么丧,我警告你,这事要是办砸了...”
沈漫话音一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抖着帕子掩着嘴咯咯娇笑:“珍珠,你也到了要配人家的年纪了,是我为你精心挑选一户好人家,让你安安稳稳地去做个妾室,或是,京师里有的是见不光的地方,凭你一副好皮相,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伺候一个人,还是伺候一群人,你自己想清楚。”
珍珠被踹得一个趔趄,颤抖着坐在地上,呆滞地望着沈漫那张恶毒的脸,姑娘竟要把她卖了?!
秦姨娘冷眼看着女儿,别的没学到,阴狠毒辣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珍珠,”秦姨娘适时开口,弯腰亲手将瘫软在地的珍珠搀扶起来:“方才你也听到了,二姑娘的睡帕就在绣房里,今晚你就去给我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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