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思的生辰宴终于开场。
姜氏一改往日贪睡的习惯,早早起身梳妆。今日不仅是她的好日子,更是她一手栽培出的侄孙的大日子,容不得半分懈怠。
婢女们见姜氏满面春风,眉梢眼底有藏不住的喜气,纷纷上前凑趣讨赏:
“老夫人,您这身大红缂丝袄当真贵气,上头的百子千孙纹,全是用金线绣出来的!”
“老夫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日里头上戴两三支金钗,都不觉得多耀眼。今日插上这支宝翠楼特制的丹凤朝阳簪才叫夺目呢!”
“第一次见这龙眼大的鸽血红宝,还有这赤金点翠的工艺,把老夫人的气色衬得越发红润了,奴婢方才险些被那宝光闪了眼呢!”
“以奴婢看,老夫人手上这对羊脂白玉镯才最是难得,这水头润得跟凝脂一般,这般品相实属罕见。”
“咱们老夫人命中带贵,福泽深厚,瞧郡主待您,真是孝敬有加。今日郡主特意从绮楼请来的陈师傅掌灶,他最拿手的便是‘金缕衣’,能将整条赤鲮鱼炸得通体金黄,薄如蝉翼,酥脆得入口即化,多少人千金难求一尝。”
姜氏听着婢女左一句郡主孝敬,右一句命中带贵,听得浑身熨帖,通体舒畅,连平日里瞧不惯的秦姨娘,此刻也瞧出了几分顺眼。
“就你们嘴甜...呵呵呵——”
姜氏笑眯眯地挥挥手:“都去都去,每人去账房那领五两银子,外加二斤上等白米,大喜的日子,让你们也沾沾福气。”
婢女们闻言大喜过望,老夫人何曾这般大方过,当即欢天喜地鱼贯而出,领赏去了。
秦姨娘强压下心头的恶心,上前一步虚扶着姜氏的手臂:“老夫人今日真是高兴,出手如此阔绰,那些丫头们怕是要乐疯了。”
死老太婆惯会偷奸耍滑!
平日里抠搜,还要在嘴上挂着治家要节俭,连个赏钱都舍不得给。
今日倒装起大方来了,说什么沾福气,那你倒是从自个库房里出,走公中的账,还不是郡主掏银子!
姜氏眯着眼,颇为受用地点头:“今日是有大喜事的,让她们也一同乐呵乐呵。”
秦姨娘心头一跳,故作不经意地问:“听老夫人的意思,今日还有旁的喜事?”
姜氏心里正高兴,被秦姨娘追问了几句一时也未觉出她话里的试探,难得温柔地冲着她笑:“自然就是栋儿的喜事了。”
“咱们家虽无男丁顶立门户,可如今有郡主的体面撑着,门楣亦不堕,”姜氏语气满是自得。
“更可喜的是,我的栋儿刚中了举人归来,顺天学政大人和礼部的几位大人都赏脸来了。寒丫头更是有本事,请来了都察院的许大人,那可是圣上跟前得用的!方才门房来报,连魏国公世子爷都到了!”
“过了今日,栋儿在京师贵人圈里也算是立稳脚跟了,未来岂不是更好行事,呵呵。”姜氏笑得眉眼开花。
回京后寒丫头越发懂事知礼了,连她的心思都揣摩得一清二楚。
前两日来请安时,一口漂亮话说得姜氏心花怒放。
“祖母,孙女儿这次斗胆请了许大人来恭贺您大寿。”
“咱们回京师途中遭了水匪,现下这桩案子是许大人在督办。许家是清流世家,其父现任刑部尚书,许大人更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孙女儿想着,栋表哥来日高中,朝中有许大人这样的清流故交提点,行事自然便宜。”
姜氏听得连连点头,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她岂会不懂。
见秦姨娘垂首不语,姜氏难得点拨她两句:“这次漫儿总算也做了件像样的事,听说她这次请来了武安侯夫人。”
“日后你得多盯着她点,莫要让她再如从前那般见识浅薄,整日为些不值钱的物件闹脾气,平白丢了府里的脸面,可听到了?”
姜氏心底明镜似的,这些贵客登门贺寿,哪是冲着她?分明是冲着郡主的脸面!
郡主如今圣眷正浓,回京后是月月有赏赐往她院子里抬,郡主越得宠,栋儿的青云路就越稳当!
这些贵人肯赏光,还愿与栋儿结交,不正说明他们慧眼识珠,看出栋儿前程似锦,早早来结个善缘么!
若是沈漫再如从前那般胡闹,她可就不念什么祖孙情面,决不轻饶!
秦姨娘死死抿住唇,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老夫人...教训的是。”
姜氏今日慈心大发,对秦姨娘都愿意说上两句软话:“你也别忧心了,你那个傻...沈夕,”仿佛说出那个名字都嫌晦气:“放心吧,我栋儿最是明理孝顺,将来承嗣,总不会短了他那个...弟弟一口饭吃。”
弟弟二字,姜氏说的有些勉强。
若是时光能倒流,她宁愿从未选中秦氏,或许就能得个健全伶俐的孙儿了。
秦姨娘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翻涌的滔天恨意。
今日,就让这个贪婪无耻的老太婆亲身体会,什么叫剜心之痛,什么叫希望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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