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惨白的灯光下,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体。门板打开的吱呀声,像撕裂了最后一道伪装的面纱。沈清澜站在狭小的隔间门口,迎上傅靳言那双翻涌着黑色风暴的眼眸,心脏在胸腔里死寂般地停顿了一瞬,随即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知道了。不是怀疑,不是试探,而是笃定的、带着滔天怒火的确认。那句“苏晚晴”,像最终的审判,砸落在她耳边。
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极致的恐惧过后,反而是一种破罐破摔的、冰冷的平静席卷了她。她脸上属于“冷澜”的疏离面具尚未完全褪去,眼神却已沉静如深潭,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后的疲惫与决绝。她甚至没有试图否认,只是微微抬着下巴,用一种近乎漠然的目光回视着他,仿佛在说:是,又如何?
傅靳言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整个空间冻结。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冰山,阴影将沈清澜完全笼罩。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一寸寸刮过她的脸,从那双他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陌生得令人心寒的眼睛,到她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瓣,仿佛要将这副皮囊下隐藏的灵魂彻底剥离出来。
愤怒,难以置信的愤怒,像岩浆在他血管里奔涌。他竟被她耍得团团转!在他眼皮底下,她换了个身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甚至与他谈笑风生、针锋相对!这种被愚弄、被挑衅的感觉,比他失去任何一个十亿项目更让他暴戾!
但在这暴怒的深处,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诡异的……悸动,如同毒蛇般悄然探出头。她没死。她不仅没死,还变成了这副……冷硬、锐利、甚至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模样。这种认知,扭曲地刺激着他掌控一切的神经。
“好,很好。”傅靳言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骇人的寒意,“苏晚晴,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沈清澜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抵上了冰凉的瓷砖墙面,无路可退。
“躲猫猫的游戏,玩够了?”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他眼中翻腾的怒火与探究,“告诉我,墨司辰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心做他的一条狗,来我面前摇尾乞怜,嗯?”
他的触碰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皮肤上泛起战栗。但她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傅总现在是以什么身份问我?前夫?还是……逼死我父亲的仇人?”
“仇人?”傅靳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底的戾气更盛,“苏文山是罪有应得!至于你……”他的手指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背叛契约,携子潜逃,现在又伪装身份回来兴风作浪,苏晚晴,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孩子”两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沈清澜最深的痛处。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傅总在说什么孩子?我听不懂。”
“听不懂?”傅靳言冷笑,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手中赫然捏着那枚在书房窗帘后发现的、属于“冷澜”的珍珠耳钉!“这个,你怎么解释?嗯?这么巧,掉在了我的书房?还是说,你半夜潜入,想找什么?”
沈清澜的心沉到了谷底。耳钉果然成了铁证!但她不能慌。“一枚耳钉而已,傅总就想定我的罪?或许是不小心勾到了哪里。傅宅那么大,我作为合作方,参观一下也不为过吧?”
“牙尖嘴利!”傅靳言猛地松开她的下巴,将她狠狠掼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沈清澜闷哼一声,后背传来剧痛,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求饶的声音。
“参观?那你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躲在窗帘后面,也是参观?”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戏弄的暴怒,“苏晚晴,收起你这套把戏!你以为换了张皮,就能抹掉过去?你身上流的血,你骨子里的卑贱,永远都改变不了!”
卑贱……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沈清澜的心上。过往的屈辱和痛苦瞬间涌上心头,但她死死压住了。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过去?”她抬起眼,目光冰冷如刀,直直刺向傅靳言,“傅总还记得过去?记得你是怎么利用我、羞辱我、把我当成林薇薇的替身和玩物的?记得你是怎么逼死我父亲、夺走苏家一切的?现在跟我谈过去?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带着积压了太久的恨意,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向傅靳言。
傅靳言被她眼中迸射出的、毫不掩饰的恨意震了一下,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什么东西尖锐地刺中了,带来一阵陌生的抽痛。但他立刻将这不适归咎于愤怒。“那是你和你父亲咎由自取!”
“是吗?”沈清澜笑了,那笑容冰冷而破碎,带着无尽的苍凉,“所以,我现在回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也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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