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幽灵般撕裂夜幕,驶离了那家充斥着消毒水味和生死挣扎的医院。车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沈清澜被两个面无表情的保镖夹在后座中间,手腕上戴着冰冷的金属手铐,粗糙的边缘硌着她的皮肤,带来一种屈辱而熟悉的刺痛感。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只是偏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却冰冷陌生的街景。城市的霓虹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斑,如同她此刻纷乱而绝望的心境。身份暴露了,宁宁虽然暂时安全转移,但她自己再次落入了傅靳言的魔掌。这一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还是永无止境的囚禁?
傅靳言坐在她斜前方的独立座椅上,背对着她,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他同样沉默着,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深邃的目光透过单向玻璃窗,落在虚无的黑暗中,看不清情绪。但车厢内弥漫的那股几乎要凝结成冰的怒意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躁动,却无处不在,压迫着每一个角落。
从医院到那座位于半山腰、可以俯瞰整个A市的奢华牢笼——铂悦官邸,路程并不算远,但这段路,对沈清澜而言,却像是从人间坠入地狱的漫长甬道。
车子最终驶入那扇沉重的、雕花繁复的黑色铁门,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最终停在那栋如同欧洲古堡般宏伟而冰冷的建筑前。熟悉的场景,带着噩梦般的记忆,扑面而来。这里,曾是她作为“傅太太”的镀金囚笼,承载了她太多的屈辱和绝望。
保镖拉开车门,冰冷的夜风灌入,沈清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傅靳言率先下车,没有回头,径直迈着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走向那扇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大门。两个保镖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沈清澜,跟在他身后。
踏入大厅,璀璨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冰冷的光芒,映照着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和奢华的装饰,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佣人们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
傅靳言在客厅中央停下脚步,终于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两口冰窖,牢牢锁定了沈清澜。他挥了挥手,保镖松开了沈清澜,但依旧像两座铁塔般守在她身后。
“都下去。”傅靳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佣人和保镖们如蒙大赦,迅速而无声地退出了客厅,厚重的雕花木门被轻轻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寂静中,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墙上那座古董座钟发出的、规律而冷漠的滴答声。
傅靳言一步步走向沈清澜,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每一下都敲击在沈清澜紧绷的神经上。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松木香气和一丝残留的、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
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如同毒蛇的信子,轻轻拂过她被手铐磨得发红的手腕,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暧昧和审视。沈清澜浑身僵硬,强忍着甩开他的冲动,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苏晚晴……”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复杂的、仿佛在确认什么的意味,“还是该叫你冷澜?嗯?”他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腕向上,滑过她冰凉的手臂,最终停留在她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翻涌着暗流的眼睛。
“告诉我,”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灵魂,“这一年,你躲在墨司辰的羽翼下,都学了些什么?学会了怎么伪装,怎么算计,怎么……摇尾乞怜?”
他的话语充满了刻毒的羞辱,试图激怒她,摧毁她冷静的外壳。
沈清澜迎着他的目光,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深不见底的恨意。“傅总想知道?”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我学会了怎么在绝境中活下去,怎么看清某些人衣冠禽兽的真面目,怎么……等着将仇人碎尸万段。”
她的声音平静,却字字带毒,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向傅靳言。
傅靳言的瞳孔骤然收缩,下颌线绷紧,显然被她的直言不讳激怒了。他猛地收紧手指,力道大得让她痛哼出声。“仇人?就凭你?和墨司辰那点见不得光的勾当?”
“勾当?”沈清澜忍着痛,冷笑,“傅总别忘了,‘绿洲项目’的跟头,摔得可还疼?那只是开始。”
“你!”傅靳言眼底瞬间燃起暴戾的火焰,另一只手猛地抬起,似乎想要掐住她的脖子,但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他却硬生生停住了。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她倔强而冰冷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从前的恐惧和哀求,只有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决绝。
这种眼神,陌生而危险,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一部分失控的怒火,却点燃了另一种更深的、扭曲的探究欲和……征服欲。他忽然很想撕碎她这副冷硬的外壳,看看里面是否还藏着那个曾经属于他的、柔软脆弱的苏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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