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时间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两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闷响。墨司辰那句“宁宁安全屋遇袭”的余音尚未散去,沈清澜手中加密手机上那条来自“影”的信息,就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而残忍地刺穿了她刚刚因墨司辰的“救援”而泛起的一丝微弱涟漪。
宁宁遇袭!父亲可能还活着并被囚禁!而墨司辰……知情不报?!
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致命的信息洪流,如同冰与火的狂潮,在她脑中猛烈冲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撕碎。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墨司辰脸上,那眼神里混杂着极致的恐惧、被背叛的愤怒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宁宁……怎么样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这是她此刻最本能、也是最撕心裂肺的问题。
墨司辰显然也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那条突兀的信息亮光,以及她瞬间剧变的脸色。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复杂情绪,有凝重,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被质疑的阴郁?但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回答得迅速而清晰:“我的人提前察觉异常,已经将宁宁转移至备用安全点。孩子安全,暂时无虞。”
沈清澜紧绷的神经因“孩子安全”四个字稍微松弛了一毫米,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怒火和质疑。她将手机屏幕猛地转向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指控:“那这个呢?!我父亲还活着!被关在阿尔卑斯山!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墨司辰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行字,尤其是“证据指向墨司辰知情”那句,他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但周身的气息却骤然降至冰点,仿佛连空气都要凝结成霜。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沈清澜,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压迫感。
“苏晚晴,”他的声音低沉冰冷,一字一顿,“你相信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的‘影’,还是相信刚刚把你从‘镜厅’那个鬼地方带出来的人?”
他的反问,带着强大的气场和逻辑,像一盆冰水,试图浇熄沈清澜的怒火。但此刻的沈清澜,已经被接连的冲击逼到了悬崖边缘,理智的弦绷紧到了极致。
“我相信我看到的!我相信我感受到的!”她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泪水再次涌出,却不再是软弱,而是极致的愤怒和悲伤,“‘影’一次次在关键时刻帮我,提醒我!而你呢?你除了隐瞒、控制和在我快要触及真相时强行打断,你还做了什么?!在巴黎,你要我撤离!在苏黎世,你强行把我带走!现在,‘影’告诉我父亲可能还活着,而你,就在刚才,还在问我‘知不知道真相意味着无法回头’!墨司辰,你告诉我,这难道不是欲盖弥彰?!”
她的指控如同连珠炮,字字诛心,将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建立在互相利用和不确定信任之上的薄冰,彻底击碎。
墨司辰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暗流,有怒意,有隐忍,或许还有一丝……沈清澜无法理解的沉重与无奈。安全屋内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莫测高深。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我是否知情,与你是否应该知道,是两回事。阿尔卑斯基地是‘归墟’最高级别的禁地之一,守卫之森严远超你的想象。告诉你,除了让你徒增冲动和危险,没有任何意义。让你去送死,就是保护你吗?”
“所以你就选择瞒着我?像对待一个没有判断力的孩子?”沈清澜悲愤交加,“那宁宁呢?如果不是‘影’提醒,你是不是打算等到宁宁出事之后才告诉我?!在你的计划里,我和宁宁到底算什么?是你用来和‘归墟’博弈的筹码,还是你用来祭奠你父亲往事的工具?!”
“够了!”墨司辰猛地低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失控,他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沈清澜,“我再说最后一次,宁宁现在安全!至于苏文山……”他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瞬,“事情远比你知道的复杂!牵扯之广,不是你一个人能承受的!收起你那些可笑的臆测和冲动!”
他的否认依旧模糊,他的解释依旧围绕着“保护”和“复杂”,却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清晰的是或否。这种态度,在“影”言之凿凿的指控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疑。
沈清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硬而压抑着怒气的脸,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熄灭。信任的裂谷,在这一刻,已经宽深得无法跨越。
她缓缓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距离,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所有的激动和愤怒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平静。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牵连的决绝,“从现在起,我的路,我自己走。宁宁的下落,我会自己确认。我父亲的消息,我会自己去查。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她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安全屋的里间,那里有独立的通讯设备。她需要联系“影”,需要确认宁宁的真正安全,需要获取关于阿尔卑斯基地的一切信息。她不能再依赖任何人,尤其是眼前这个心思难测、秘密重重的男人。
墨司辰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紧握的双拳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眼底翻涌着剧烈的风暴,最终却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他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再解释。
就在沈清澜的手即将触碰到里间门把的瞬间,整个安全屋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尖啸起来!仓库外,传来轮胎急促摩擦地面和密集的脚步声!红色的警示灯在屋内疯狂闪烁,映照出墨司辰骤然变冷的脸色和沈清澜惊愕回眸的神情。
仓库外,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冰冷无情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清晰地穿透了墙壁: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交出苏晚晴,否则,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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