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二楼西侧走廊像条被遗忘的甬道,华丽的浮雕爬满墙壁,却被厚厚的灰尘蒙成了灰黑色,指尖一碰就能蹭下满手白絮。空气里缠着两股味道——旧纸张沤出的霉味,混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水尾调,甜得发腻,像藏在灰尘下的旧梦。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斜切进来,在猩红地毯上投下破碎的光斑:蓝色的是玫瑰,红色的是面具,还有一块暗紫色的,像摊凝固的阴影。凌曜和叶燃贴着墙根走,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先让鞋尖蹭过地毯绒毛,再缓缓落足。
“疯演员说的‘乌鸦标记’,应该在档案室门楣上。”凌曜的声音压得只剩气音,目光扫过墙壁上的门牌——大多字迹模糊,只有“化妆间”“服装库”还能辨出轮廓。他指尖捏着张皱巴巴的纸片,是之前从疯癫NPC手里抢来的,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乌鸦剪影。
叶燃走在他侧前方半步,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右手虚拢在腰间(那里藏着之前捡的金属碎片),余光警惕地扫过走廊两侧的肖像画——画里人的眼睛似乎总在暗处跟着他们转。“你专心找,有动静我先挡。”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呼吸都放得又浅又慢。
寂静像块湿抹布,捂得人喘不过气。连灰尘落在地毯上的轻响,都能在走廊里飘出细碎的回声。
走到走廊尽头,凌曜的脚步顿住了——一扇深棕色木门嵌在墙里,门楣上刻着个小小的乌鸦浮雕,翅膀的纹路里积着灰,像只停在暗处的真鸟。门上挂着把古老的黄铜锁,锁身锈得发绿,钥匙孔里塞着半片干枯的花瓣。
凌曜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锁孔边缘,又摸了摸门框缝隙——没有细痕,也没有机关触发的卡顿。他抬头对叶燃摇了摇头,示意安全。
叶燃立刻从口袋里摸出根细铁丝,指尖捏着铁丝两端,熟练地拧了个小弯——那铁丝磨得发亮,显然被他盘了很久。“以前帮我爸修旧锁练的,没想到在这儿用上了。”他低声嘟囔了句,额头已经沁出细汗,将铁丝缓缓插进锁孔。
“咔哒、咔哒”,铁丝转动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就在这时,一阵啜泣声突然飘了过来——不是近在咫尺的哭嚎,是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个迷路的孩子在暗处抹眼泪。
两人瞬间僵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脑海里立刻蹦出那条没写在纸上、却被NPC反复暗示的规则:“非演出时间,西侧走廊禁喧哗、禁奔跑,违者将被‘倾听者’带走。”
他们不能跑,也不能喊。啜泣声越来越近,还混进了另一种声音——“沙沙、沙沙”,像指甲划过粗糙的墙面,一下一下,节奏缓慢,却带着说不出的渗人。
凌曜眼神一沉,对叶燃做了个“加速”的口型,同时缓缓转过身,右手悄悄摸出手机,调低亮度,只让一点微光从指缝漏出,对准声音来的方向。
光影交界处,一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现: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侍女裙,裙摆拖在地上,沾着灰。她始终低垂着头,乌黑的头发遮住了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正是那啜泣声的来源。指甲划墙的“沙沙”声,就跟着她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咔哒!”
黄铜锁弹开的轻响刚落,那身影突然猛地抬头——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地方,只有一片平滑的、泛着瓷白光泽的皮肤,在月光下透着诡异的冷。下一秒,她的身体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姿势扭曲起来:膝盖反向弯曲,手臂像柳条似的甩在身后,朝着两人高速冲来!
“进去!”叶燃低吼一声,声音压得发闷,他一把拉开木门,左手死死按住凌曜的后背,将他猛地推了进去,自己则转身抄起门边立着的废弃金属伞架——铁架上还挂着半把生锈的伞骨,他双手攥紧,用尽全力朝着无面女仆的方向抡去!
伞架穿透了那道身影,像穿过一团烟雾。没有撞击感,只有一阵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无面女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却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声音闷在喉咙里,刺耳又压抑。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叶燃抓住这半秒的空隙,转身就往门里扑,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同时伸手死死拽住门把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他用后背抵住门板,肩膀发力,将全身重量压了上去——门外立刻传来疯狂的撞门声,“咚咚、咚咚”,力道大得让木门都在震颤,还有指甲抓挠门板的“嘎吱”声,像要把木头抓碎。
凌曜没半分犹豫,迅速扫视室内,抓起墙角散落的几根粗木棍,冲过去塞进门板后的凹槽里,又用一根长木杆横在门栓上,临时加固成简单的“门闩”。
两人背靠着发烫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叶燃的额角渗着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凌曜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却死死攥着那根横在门栓上的木杆。门外的撞门声越来越响,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框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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