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影院的玻璃门刚推开,爆米花的甜香,就裹着冷气涌过来,把七月的暑气撞得一退再退。
你捏着两张票在手心转,票根的尖角蹭过我手背,带着一点电影院特有的油墨味。
“给,我选了座位,”你往放映厅的指示牌那边偏头,喉结滚了滚,“前排仰着头看,脖子不得断?上次看《沙丘》,你散场时扶着脖子哼哼,忘了?”
我抢过票往检票口跑,帆布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前排有沉浸感!”检票员撕票的“刺啦”声里,我回头冲你眨眼睛,“你看那屏幕,像一块掉在黑夜里的大蛋糕,离得越近越解馋。”
你被我拽着往放映厅走,手指在我手腕上捏了捏——不轻不重的力道,是你惯常的妥协,像小时候被我抢了玩具,却还是会把糖分给我半颗。
灯暗下来的瞬间,你突然“嘶”了一声。
我顺着你的目光往银幕上方看,应急灯的绿光正斜斜切下来,在你左边的脸颊投下一道细痕,像一片没化的冰。
“都说后排好,”你往我这边挪了挪,肩膀撞在我胳膊上,“视野正,还没这些乱七八糟的光。”
我没接话,只是往嘴里塞了一颗爆米花。
焦糖的甜在舌尖漫开时,突然发现我们的座位卡在正中间——不前不后,刚好在银幕的黄金分割线上。
上周抢票时,前排只剩第一排的边角,后排早被情侣们占满,只剩这排13、14号,像被时光特意留着的空位。
开场的爆炸声响起时,你下意识往我这边偏了偏头。
我盯着你耳后的痣看,那颗小小的褐点在暗光里若隐若现,是去年在海边晒伤后长出来的,你总说“像一颗多余的星星”。
“你看主角的睫毛,”我突然碰了碰你的手背,“前排根本看不清这么细的纹路。”
你没说话,却把手里的可乐往我这边推了推,吸管的角度刚好对着我嘴角。
剧情到高潮时,右侧安全出口的指示灯突然亮了,惨白的光扫过银幕边缘,把女主角的脸照得有些失真。
我皱眉的瞬间,你突然抬起胳膊,手肘搭在我椅背上,阴影刚好罩住我的眼睛。
“挡着点。”你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旁边的观众,指尖却在我太阳穴上轻轻按了按——
那里有块浅浅的疤,是小时候爬树摔的,你总说“按按能变聪明”。
我往你肩膀上靠了靠,闻到你衬衫上的薰衣草洗衣液味,混着一点爆米花的甜。
你的肩膀不算宽,却总在我靠过来时特意挺直,像一棵努力舒展枝叶的树。
“其实,”你突然低头,热气喷在我耳廓上,“这位置挺好,字幕不晃眼,音效也刚好,不像后排,总觉得声音从后脑勺冒出来。”
我往你嘴里塞了一颗爆米花,看你鼓着腮帮子嚼,突然想起上周你在网上搜“影院最佳观影位”。
浏览器历史记录里,还存着一篇《黄金座位计算公式》,屏幕截图还存在相册里,备注写着“她肯定要争前排”。
原来,那些嘴上的争执,早被你偷偷调成了我的频道,像老式收音机的旋钮。
在“沙沙”的杂音里,慢慢对准了清晰的频率。
中场休息时,我去洗手间的路上,看见你在自动贩卖机前站着。
蓝绿色的光照在你侧脸,把胡茬的影子拉得颀长,你正对着屏幕上的热可可犹豫,手指在“购买”键上悬了半天。
“要甜的。”我从背后撞了撞你,你吓了跳,转身时手里却多了一罐热可可,拉环还没拉开,罐身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得像一个小太阳。
“给你的,”你往我手里塞,耳尖在蓝光里泛着红,“看你刚才啃爆米花,腮帮子动得像一只仓鼠,肯定渴了。”
我拧开盖子,往你嘴里倒了点,甜腻的热流漫过喉咙时,你突然皱眉:
“太甜了,像你煮的银耳汤,糖不要钱似的。”
话虽如此,却在我递过去时,又喝了一大口。
回到座位时,旁边的情侣正在拌嘴,女生要往前挪,男生说“脖子疼”,声音不大,却像一面镜子,照出我们刚才的模样。
你突然往我手里塞了一颗薄荷糖,糖纸的响声在安静的放映厅里格外清晰。
“你看他们,”你声音低得像耳语,“跟咱俩似的,都想让对方跟着自己的节奏。”
我捏着薄荷糖没说话,只是把你的手往我口袋里塞。
我的口袋里有一颗鹅卵石,是上周在河边捡的,被我摩挲得温热,此刻贴着你掌心的温度,像一颗会呼吸的星。
你突然反手握紧,指尖在我掌心画圈,痒得我往回缩,却被你攥得更紧,像在说“别跑”。
下半场的剧情很催泪,女主角在雨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我往你怀里缩了缩。
你没像平时那样笑我“泪点低”,只是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肩上——
黑色的冲锋衣,带着你后背的温度,袖口还沾着一点打印机的墨,是早上加班时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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