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波妞:
厨房瓷砖的缝隙里,还嵌着几粒米,被午后的阳光晒得透亮,像谁不小心撒落的碎钻。
我跪在地上用牙签挑它们时,指尖忽然触到一片微卷的海苔,恍惚又回到上周三那个傍晚,你推门进来时,我正站在满地狼藉里,手里攥着裂成两半的竹帘,眼泪把围裙上的草莓图案,洇成了粉红色。
其实,我想学做寿司,是因为你前晚翻旧相册时,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说:
“外婆的寿司摊就支在樱花树下,海苔裹着米饭的香,混着落樱的甜。”
照片里的老太太戴着蓝布头巾,手里捏着个胖乎乎的寿司,你站在旁边,嘴里塞得鼓鼓的,嘴角还沾着米粒。
你说这话时,睫毛上落着灯光,像栖了一只金蝴蝶。
我悄悄把“樱花寿司”四个字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搜遍了教程视频,连海苔的克数,都标在便签上。
那天下午,我提前两小时下班,系上你送我的草莓围裙就扎进了厨房。
电饭煲里的米是按食谱称的,水也是用量杯量的,可煮出来的饭却硬得硌牙,用筷子一扒拉,颗颗都像倔强的小石头。
“没关系,”我给自己打气,往饭里拌醋和糖,结果手一抖,糖罐倒了小半罐,酸甜味冲得人直皱眉。
真正的灾难,在卷寿司时降临。
我把海苔铺在竹帘上,舀了一勺硬米饭往上铺,米粒却像调皮的鱼,不是粘在手上,就是滚到案板上。
我好不容易把蟹肉棒、牛油果摆整齐,卷竹帘时太用力,“咔嚓”一声,海苔从中间裂成两半,米饭混着橙红的蟹肉碎滚出来,落在白色瓷砖上,像一幅失败的抽象画。
“完了。”
我盯着案板下那片狼藉,瓷砖上的米粒像撒了一把没串好的珍珠,滚得到处都是。
你总说我“性子急得像团火,做不了穿针引线的细活”,这话此刻像根细针,轻轻往心上一扎,鼻尖就酸了。
眼泪没出息地涌上来,落在沾着米饭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偏生不肯认输。
我抓起另一张海苔铺在竹帘上,想把刚才没卷好的补上。
裂口处的海苔,软塌塌地翘着,我捏着两边往中间凑,指节因为用力泛了白。
“就差一点……”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轻响,海苔像被捏碎的脆糖,裂成星星点点的绿,粘在我手背上,边缘带着细碎的尖,像撒了一把没磨圆的绿玻璃碴。
就在这时,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咔嗒”响起,转锁的“嗡”声像一根弦,猛地绷紧了我的神经。
“遭了。”我慌得手忙脚乱,抓起案板上的海苔碎就往垃圾桶里塞,手肘撞到旁边的醋瓶,“哐当”一声,瓶身晃了晃,幸好没倒。
可膝盖却结结实实地磕在橱柜角上,钝痛顺着骨头缝往上传,疼得我“嘶”地吸了一口冷气,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连带着眼圈都红透了,像被揉皱的樱桃。
你进来时,先闻到的大概是满屋子的酸醋味。
“怎么了?”
你的声音带着笑意,可脚步顿在厨房门口。
我能想象你眼里的惊讶——地上是滚落的米粒,案板边缘挂着半条海苔,竹帘歪在垃圾桶旁,沾着几粒倔强的米,而我手背上还粘着绿色的碎渣,围裙下摆蹭到了米饭,像缀了一串不规整的珍珠。
“我想做樱花寿司……”我低下头,声音哽咽得像被米堵住了,“可是……都毁了。”
你没说话,换鞋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以为你要笑我笨,肩膀都缩起来了。
可下一秒,我听见你蹲在我对面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
“让我看看咱们的‘艺术品’。”
你捡起一块沾着蟹肉的米饭,放进嘴里慢慢嚼,“嗯,酸度刚好醒神,米粒有嚼劲,像在嚼春天的青麦。”
见我还是垂着头,你突然指着地上的狼藉笑:
“你看这散落的样子,多像樱花花瓣落在雪地上,这不是失败,是‘落花寿司’啊。”
我“噗嗤”笑出声,眼泪却更凶了,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瓷砖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你伸手替我擦眼泪,指尖带着户外的凉意,蹭掉了我手背上的海苔碎:
“傻姑娘,做饭哪有必须怎样的规矩?我外婆做寿司,有时醋放多了,就多捏一把糖;米硬了,就多焖会儿。她说‘食物得顺着性子来,人也一样’。”
你拉我坐在地板上,从冰箱里翻出火腿和黄瓜,“来,咱们不卷了,做手捏的。”
你的手指修长,捏起米饭时,拇指轻轻碾着米粒,原本松散的米,居然慢慢聚在一起,像被施了魔法。
你捏了个小小的三角,放上半片火腿,递到我嘴边:
“尝尝?这叫‘随性款’,比店里的有灵气。”
我咬了一口,米醋的酸混着火腿的咸,米粒确实硬,可在舌尖慢慢嚼着,竟尝出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
你见我眼睛亮了,又捏了个圆的,放上我爱吃的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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