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书房内,那部厚重的《本草纲目·初级篇》静静摊在石桌上,仿佛与往常并无不同。但空气中弥漫的,却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近乎凝滞的震惊与狂喜。摔碎的茶杯碎片已被清理,可黄蓉心湖间的惊涛骇浪,却久久未能平息。
她看着眼前一脸懵懂、尚不能完全理解自身所展现能力意味着什么的少年,目光复杂到了极点。那一声声精准无误的复诵,如同洪钟大吕,不仅敲开了江奕辰尘封的灵智,更彻底重塑了黄蓉对他的认知与期待。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无极宗这方浅滩,真的能困住这条初见鳞爪的潜龙吗?但无论如何,既入我门,承我恩情,便需担起师者之责,引其步入正途,而非令其天赋蒙尘,或堕入歧途。
一个决定,在黄蓉心中变得坚如磐石。
她没有立刻继续教授那后半部药典,而是缓缓合上了书页。她需要更慎重地规划接下来的道路。天赋虽显,但根基未稳,心性未定,犹如稚子怀抱重宝行于闹市,凶险异常。
“奕辰,”黄蓉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既已能明事理,记文字,便不能再如往日般浑浑噩噩。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黄蓉座下,真正的入室弟子。”
江奕辰眨了眨渐渐清明的眼睛,似乎在消化“入室弟子”这四个字的含义。他看了看黄蓉郑重的神色,又看了看周围林立的书架,一种模糊的、关于“传承”与“责任”的概念,如同种子般,悄然落入他初垦的心田。他学着记忆中模糊的礼节影像,有些笨拙地站起身,对着黄蓉,深深一揖,虽然动作僵硬,却透着十足的认真,喉咙里发出清晰了些许的声音:“弟……子,江奕辰,拜见师尊。”
这一揖,这一声“师尊”,不再是混沌中的本能模仿,而是带着一丝清醒意识的认可与归属。
黄蓉眼中泛起欣慰的泪光,伸手虚扶:“好,好孩子,起来吧。”
仪式虽简,意义却重。自此,江奕辰在无极宗的身份,从需要怜悯照拂的“痴傻记名弟子”,正式转变为承载宗门希望的“入室弟子”。
拜师既毕,传道伊始。
黄蓉并未急于传授高深法门,而是从最根本处着手。她将江奕辰带到院中阳光最好的地方,指着那一片在春风中舒展嫩叶的药圃,声音平和而深邃:
“奕辰,我无极宗传承,首重医道。医者,非仅治病救人之术,更是洞悉生命、体察万物之道。欲明医理,先识百草。你看这满园草木,形态各异,性味不同,或温或寒,或补或泻,皆蕴含天地造化之机。”
她随手拈起一株新发的凝血草嫩芽:“识药,需眼观其形,鼻嗅其气,手触其质,甚至……心感其灵。”她将嫩芽递到江奕辰鼻尖,一股淡淡的清苦气息弥漫开来。“记住这气味,它是止血敛伤的特性之一。”
她又引着他触摸铁骨藤粗糙坚韧的茎秆:“感受这质地,它赋予其强筋健骨之效。”
江奕辰认真地听着,看着,嗅着,摸着。他那过目不忘的能力,此刻不再是机械的复刻,而是开始与真实的感官体验相结合。每一种草药的图形、名称、性味、功效,如同活了过来,不再是书本上冰冷的文字,而是与眼前这株具体的生命体一一对应。
黄蓉的讲解,也不再是照本宣科,而是融入了她毕生行医的感悟与理解,将枯燥的医理化为生动的自然之道。她从草药的生长环境,讲到四时变化对药性的影响,从五行相生相克,延伸到人体阴阳平衡。
江奕辰听得如痴如醉。他那刚刚复苏的心灵,仿佛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知识与道理。他不时提出一些简单却关键的问题,虽然语句依旧断续,但思路之清晰,角度之刁钻,常让黄蓉暗自心惊。此子不仅记忆力逆天,悟性更是超凡!
白日识药明理,夜晚,黄蓉则开始传授他无极宗最基础的修炼心法——《蕴灵诀》。
此法诀并非什么高深功法,甚至可以说是修真界最大路货色的奠基法门之一,重在温养肉身,凝聚气感,打通最基础的经脉循环。但黄蓉选择它,自有深意。此诀中正平和,根基扎实,最是稳妥,不易出岔子,正适合江奕辰这种情况特殊、需步步为营的弟子。而且,万丈高楼平地起,再逆天的天赋,也需最坚实的根基支撑。
依旧是在那间狭小的丹房内,阵法已撤去,只余一盏孤灯。
“盘膝,静心,意守丹田。”黄蓉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引导着江奕辰摆出五心朝天的标准姿势。“呼吸放缓,深长匀细,感受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引其入体,循经导脉……”
江奕辰依言而行。初始,他动作僵硬,呼吸紊乱,难以入静。那被封印了十年的身体,对“修炼”这个概念极为陌生。但很快,他那恐怖的学习能力再次显现。他精准地模仿着黄蓉描述的每一个细节,调整呼吸,收敛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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