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枷锁,缠绕着顾凛悬在注射器上方的手指。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三支“普罗米修斯-Ω”注射器在合金管中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像三根通往地狱的钥匙。
手提箱里那些关于冰核和源质菌的绝密数据如同无声的嘲弄,冰冷的文字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失控的冰核能量与夏昭的生命已无法共存。要么任其爆发,将所有人连同这小小的避难所一同冻结、粉碎;要么,用这最后的“制动剂”,强行冻结一切,代价是夏昭那蓬勃跳动的灵魂之火,可能永远熄灭。
“顾哥……那是什么?”小酒挣扎着撑起身体。
顾凛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夏昭脸上。那张喜欢挂着玩世不恭或刻意讨好笑容的脸,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败。嘴角残留着暗红冰碴的血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浓重的阴影,仿佛沉睡在永冬的梦境里。只有胸膛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身体里还残存着一丝生机。
陈薇、阿哲、小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那三支小小的注射器上,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他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是夏昭的死刑判决书,由他们最信任、最依赖的队长亲手执行。
顾凛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其中一支冰冷的合金管。那触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对不起……”顾凛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两个没有任何人能听见的音节。
为了身后这些伤痕累累、依靠着他的人,为了周不忘刚刚捡回来的命,为了未来……他没有选择。
他猛地抽出那支注射器!动作快得带出一道残影,仿佛多犹豫一秒,就会彻底崩溃!
“等等——”小酒扑过去!
但顾凛的动作更快。他左手闪电般按住夏昭被束缚带固定的肩头,右手握着那支冰冷的注射器,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最精准冷酷的外科医生,将闪烁着寒芒的针尖,狠狠刺入夏昭右肩冰核碎片嵌入的伤口深处!位置精准得令人心寒!
针尖没入血肉的轻响,在此刻死寂的空间里,如同惊雷!
药剂被猛地推入!
“呃——!”昏迷中的夏昭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如同被扼住咽喉般的闷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无声哀鸣,仿佛穿透了物质界限,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夏昭的身体并未像之前能量失控那样剧烈抽搐,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但这种平静,比任何狂暴都更令人绝望。
他皮肤下那些疯狂搏动的蓝紫色脉络,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色彩和活力,以注射点为中心,肉眼可见地迅速褪色、黯淡、消失!覆盖右臂的薄冰停止了碎裂,也不再融化,而是彻底凝固,变成了一种毫无生机的、死气沉沉的青白色,仿佛一块万年寒冰雕刻而成的假肢。
他胸膛那微弱的起伏,在药剂注入后的几秒钟内,变得微不可察,然后……彻底停止了!
“夏昭——!!!”苏蔓的嘶吼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床边,手指颤抖着探向夏昭的颈动脉。
一片死寂。冰冷。毫无波动。
石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岩石化的皮肤瞬间褪去,巨大的身躯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林梅紧紧捂住小石头的眼睛,自己的肩膀却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
小酒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床上那个仿佛被冰封的、毫无生气的夏昭,又看看顾凛依旧保持着注射姿势、如同凝固雕塑般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她。
“你杀了他!顾凛!你杀了他!”小酒如同被激怒的小兽,猛地冲向顾凛,“你疯了?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窗外越来越大的、如同哀歌般的暴雨声。
顾凛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他平淡地说出残忍的真相:“这是最好的办法。”
小酒心像坠入海底——
夏昭怎么能死?不忘醒过来看见昔日的队友死去该有多难过?她不想让她难过……可是……
没有人再责怪顾凛,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声微弱到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咳嗽,突兀地响起。
是周不忘!
她不知何时再次睁开了眼睛,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疯狂或茫然,而是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刚刚从无尽噩梦中挣扎出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她肋下被拔除共生体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更让她心悸的,是刚才在昏迷中,她仿佛“听”到了……一个熟悉到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声音,在无尽的黑暗中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无声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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