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那微弱的光亮,在艰难地吐出(或者说做出)这个无声的“赦”字后,如同燃尽的烛火,骤然熄灭!眼皮沉重地、无力地阖上。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也彻底断绝!
“大人——!”老管家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扑倒在床边。
“沈爱卿!”萧承翊也上前一步,脸色阴沉如水,伸手探向沈砚的颈侧。
一片混乱的哭嚎和惊呼声中,云微僵立当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魂魄的躯壳。沈砚最后那个无声的“赦”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烙印在她死寂一片的心底深处。
赦……赦……
她猛地想起新房妆台抽屉深处,那个被撞裂的暗格!那角暗黄带血的纸张!
一股巨大的、不顾一切的冲动攫住了她!她必须回去!立刻回去!在萧承翊的人再次封锁一切之前,找到那张血书残页!沈砚用命换来的线索,绝不能断在这里!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断气”的沈砚身上,趁着萧承翊俯身查探、背对着她的瞬间,云微猛地转身!她用尽全身力气,撞开挡在门口一个失魂落魄的侍女,像一道染血的影子,朝着来路——那间被猩红包裹的囚笼新房——发足狂奔!
冷风灌入口鼻,带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凌乱的嫁衣在身后翻飞,如同残破的蝶翼。身后隐约传来萧承翊暴怒的厉喝:“拦住她!”
沉重的脚步声和侍卫的呼喝声迅速追来!
云微咬紧牙关,舌尖再次尝到浓重的血腥味,不知是沈砚的,还是她自己咬破的嘴唇。她冲过回廊,冲过庭院,那间挂着刺目红绸的新房就在眼前!
她猛地撞开虚掩的房门,扑向那面碎裂在地的铜镜旁,扑向那个被撞开的妆台抽屉!手指带着剧烈的颤抖,不顾一切地伸向那个幽暗的缝隙!
指尖终于触到了!那冰冷、粗糙、带着干涸血渍触感的纸张!
她猛地将它抽了出来!
果然!是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血书残页!只是……只是那原本只有“勿信沈”三个字的残页下方,靠近断裂的边缘处,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浮现出几个极其黯淡、如同被水渍洇开、先前完全被忽略的……蝇头小字!
那不是父亲的字迹!那笔迹……那笔迹她曾在兄长云峥的兵书批注上见过无数次!是兄长的字迹!是兄长云峥用某种秘法留下的暗记!
云微的心脏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胸腔!她颤抖着,将血书残页凑近从破损窗棂透入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天光,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拼命辨认那几个模糊到几乎消散的字迹——
**“沈……非敌……赦……”**
后面似乎还有半个字,却被血污彻底覆盖,再也无法辨认!
沈非敌?!沈砚……不是敌人?!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中炸响!云微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成冰!她死死攥着那张染血的书页,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砚不是敌人?
那他是谁?
父亲血书的“勿信沈”……到底是什么意思?
兄长用命留下的“沈非敌”……又指向什么?
还有那个“赦”……是枯兰密文,是沈砚最后的遗言……它到底是什么?!
巨大的荒谬感、颠覆感和一种灭顶的绝望瞬间将她吞没!她所有的认知,所有的仇恨,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砰!”
新房的破门被巨力再次踹开!萧承翊带着一身戾气,如同索命的修罗,出现在门口,身后是数名杀气腾腾的侍卫!他的目光瞬间就钉在云微手中那张染血的书页上,眼神锐利如刀!
“拿下她!把那张纸……给本宫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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