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卷着雪沫,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云知微的脸上、身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凝固的冰渣中跋涉,虚软的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手腕脚踝的伤口在寒风中被冻得麻木,却又在每一次踉跄时重新裂开,渗出温热的血,旋即又被冻结,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但这些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及灵魂深处那持续不断的、诡异的啃噬感令人恐惧。
锁魂契。
那烙印在她手背上的诡异符文,如同一个活着的、饥饿的寄生虫,正疯狂地汲取着她的意志,撕扯着她的灵魂,并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恐怖力量,强行驱使着她的身体,朝着西北方向那未知的召唤源跌跌撞撞地前行。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时而清明,时而模糊。清明的瞬间,是无边的恨意与恐惧——对沈砚的恨,对这诡异符咒的怕,对前方未知陷阱的极致惊惶。模糊的时刻,则完全被那股外来的驱使力所掌控,只剩下朝着目标前进的本能,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西北方……三长两短鹰唳……”沈砚冰冷急促的声音如同鬼魅,在她耳边反复回荡。这到底是提醒,还是催命符?
她不想去!她拼命地抗拒,用尽全部残存的意志力与那股力量对抗,每一次对抗都如同在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带来阵阵眩晕和更加剧烈的灵魂撕裂感。她的身体因此行动得更加怪异,时而前冲,时而停滞,时而甚至想要转向,像一个失控的陀螺,在雪地里留下杂乱而绝望的痕迹。
鲜血从挣脱绳索时撕裂的手腕伤口不断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红梅,蜿蜒指向她被迫前行的方向。
风雪似乎更大了些,能见度变得极低。四周是死寂的荒岭,枯黑的树木在风雪中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那来自西北方向的、无形的召唤力却越来越强,手背上的符文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蠕动的感觉更加清晰可怖。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体力早已耗尽,全凭着一股不甘的恨意和那诡异力量的驱使,才没有彻底倒下。
终于,在翻过一道被积雪覆盖的陡坡后,前方的景象让她骤然停下了脚步,瞳孔因惊骇而急剧收缩!
那是一片位于山坳中的、相对避风的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赫然燃烧着一堆巨大的篝火!火焰在风雪中顽强地跳跃着,发出噼啪的爆响,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和部分寒意。
而围绕在篝火周围的,是数十个身影!
那些人皆穿着统一的、便于在雪地隐匿的灰白色劲装,身姿挺拔,动作矫健,无声地忙碌着,或是警戒,或是擦拭兵器,或是将一些箱笼物资搬上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蒙着厚布的雪橇。他们秩序井然,效率极高,彼此之间几乎没有言语交流,只用眼神和简单的手势沟通,整个营地透着一股训练有素、冰冷肃杀的气息。
更让云知微浑身血液冻结的是——在这些人的脖颈侧面,或是手腕露出之处,她清晰地看到了一个个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烙印!
西夏死士符!
和他们一样!和沈砚心口那个一样!和她手背上这个正在疯狂噬咬她的灵魂的一样!
这里……是一个西夏死士的临时据点!
而那股强烈召唤她、驱使她来到此地的源头,正来自于那堆篝火的后方!
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来了!她竟然真的自己走入了狼窝!走进了沈砚为她指引的、或者说,为锁魂契指引的最终陷阱!
就在她因极度恐惧而僵立在原地,进退维谷,体内的锁魂契因接近源头而兴奋躁动、几乎要让她失控地直接冲过去之时——
篝火旁,一个背对着她、似乎正在查看地图的高大身影,缓缓转过了身。
那人脸上戴着一张遮住了上半张脸的玄铁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深不见底、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瞬间就穿透风雪,精准地锁定了僵立在坡下、狼狈不堪、满身血污的云知微。
四目相对的瞬间,云知微只觉得一股比风雪更刺骨的寒意瞬间贯穿全身!那眼神……冰冷、残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猎物般的漠然!
他看到了她手背上那因为兴奋而微微发亮、蠕动的符文。
面具下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在他的右手掌心之中,托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似玉非玉、似骨非骨的暗沉令牌!令牌表面刻满了比他们身上烙印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诡异符文,中央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幽暗如深渊的黑色宝石!
此刻,那黑色宝石正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如同心跳般律动的乌光!每一次乌光亮起,云知微手背上的锁魂契就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噬咬感和驱使力骤然加倍!带来一阵阵几乎让她昏厥的剧烈痉挛和灵魂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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