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听筒里,老支书张叔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急促和恐惧,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周志远的耳膜和心脏:
“志远!志远!赶紧回来!出大事了!小蓓和小雨……俩孩子中毒了!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了!你岳母(李桂香)在河堤上差点哭死过去!人……人已经抬上车,正往县医院送!快!快回来啊!”
“轰——!”
周志远只觉得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瞬间一黑,天旋地转!手机差点脱手滑落。小蓓?小雨?中毒?!这两个名字,是他生命中最柔软、最珍贵的部分!
“张叔!张叔!怎么回事?!什么中毒?!现在情况怎么样?!”周志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得变了调,巨大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窒息。
“不清楚啊!就在河堤上遛弯,好好的俩孩子突然就倒了!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志远,快回来!救命要紧啊!”张叔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马上回!马上!”周志远对着话筒吼完,手指颤抖着挂断电话,猛地转身冲出监控室,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撞开指挥部的大门,对着外面空旷的场地嘶声大吼:“老陈!备车!回老家!立刻!马上!”
他的吼声在寂静的工地上空回荡,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惊得值夜班的工人纷纷探头张望。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启航工地简陋的会计办公室里,张晓云正对着桌上的账本核对最后一组数字。工地的灯光透过窗户在她脸上投下专注的剪影。那部放在桌角的旧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是父亲张大山的号码。
“喂,爸?”张晓云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这个时间点父亲很少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母亲李桂香撕心裂肺、语无伦次的哭嚎,混杂着救护车刺耳的鸣笛背景音:“晓云啊!我的闺女啊!不得了啦!小蓓和小雨……我的乖孙啊……吃糖……倒了……没气了似的……救护车……县医院……快来啊!快来救救孩子啊!”
“妈?!妈你说什么?!小蓓小雨怎么了?!”张晓云手中的笔“啪嗒”掉在账本上,墨迹晕开一片。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猛地站起来,带翻了身后的椅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晃,“中毒?吃糖?谁给的糖?!妈!妈你说清楚啊!” 回应她的只有母亲崩溃的嚎哭和更刺耳的鸣笛声。
“小蓓!小雨!”张晓云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屏幕碎裂。她像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赤着脚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狂奔,朝着周志远声音传来的方向,嘶喊着:“志远!志远!孩子!我们的孩子!”
……
通往浙东小县城的国道在深冬的夜色里蜿蜒。周志远亲自驾驶着那辆沾满泥点的黑色桑塔纳,油门几乎被他踩进了油箱。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车身在颠簸的路面上剧烈地跳动。副驾驶上,张晓云蜷缩着,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咬出了深深的血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胸前一大片衣襟。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这夜色撕开一个口子,立刻飞到孩子身边。
每一次颠簸,都像碾过她的心脏。每一次转弯,都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小蓓软软倒下的样子,小雨失去意识的小脸,母亲绝望的哭喊,在她脑海里疯狂轮播,几乎要将她逼疯。
“不会有事的!晓云!相信我!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周志远的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他一手死死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用力地、一遍遍地握紧张晓云冰冷颤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和温度,尽管他自己的手也冰冷得吓人。他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劈开的黑暗道路,眼神里交织着噬人的焦灼和一种强行压制的、火山喷发前的暴怒。
是谁?!是谁敢动他的孩子?!王建军!这个念头带着滔天的恨意,如同毒焰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几乎可以肯定!除了这条疯狗,没人会如此下作!如此丧心病狂!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冲破县医院急诊大楼刺眼的灯光。周志远甚至来不及将车停稳,猛地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张晓云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急诊抢救室外,狭窄的走廊挤满了人。张晓云的父亲张大山,一个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此刻佝偻着背,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抓着抢救室冰凉的金属门框,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门上的红灯。母亲李桂香瘫坐在墙角的塑料椅上,头发散乱,眼神空洞,脸上泪痕交错,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嘴里不停地、神经质地念叨着:“我的孙孙……我的乖孙孙……糖……糖……” 旁边围着几个闻讯赶来的本家亲戚,七嘴八舌地安慰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