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苏婉仪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剪开了房间里厚重的沉默。她看着苏正清僵硬的背影,眼神里既有心疼,又有不容退让的坚决。
"秦浩是个好孩子。"她向前一步,站在苏正清身侧,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夜景上,"照顾了你这么多年。连我这个做妹妹的,都没有这么周到。"
苏正清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难道你希望秦浩过得不幸福吗?"苏婉仪转过身,直视着兄长的侧脸,"他跟小曼解除了婚约,还愿意给你养老,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情分?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酒店前庭,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明亮的光轨。苏正清的目光下意识追随那辆车,看着它停在红毯尽头,看着车门打开,看着西装笔挺的司机恭敬地站在一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口苦涩的酒。
"小曼做错了事。"苏婉仪的声音沉了下来,"二十年的牢狱,是国家法律给她的惩罚,也是给她二十年清醒、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她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犀利,"难道你想要秦浩不和小曼退婚,等她二十年吗?"
苏正清猛地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被刺痛的神色。
"你怎么就不想想秦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苏婉仪步步紧逼,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锋利,"小曼这样的心思歹毒,进得了秦家的门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正清心上。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窗外的灯光映在他眼中,折射出一片混乱的光芒。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楼下宴会厅隐约传来司仪宣布新人入场的声音,宾客们的掌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很快退去。
苏正清缓缓闭上眼睛。他想起秦浩第一次来苏家时的样子,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客厅里,礼貌地向他们问好;想起秦浩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他带当地的特产;想起自己生病时,秦浩彻夜守在病床前的样子。这些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秦浩跪在他面前,红着眼睛说"对不起,苏叔"的画面。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消失在深深的皱纹里。
"是我一时糊涂,钻了死牛角尖。"苏正清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中的戾气和怨恨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释然。
苏婉仪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她伸出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苏正清有些歪斜的领带,又抚平他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我们一起下去,祝福小浩。"她柔声说道,语气中带着鼓励。
苏正清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他拿起茶几上那杯被遗忘多时的清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冲刷掉口腔里残留的酒气,也带走了最后一丝不甘。
"好。"他点点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苏婉仪露出欣慰的笑容,挽起兄长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向房门,苏正清的步伐从最初的迟疑,逐渐变得坚定。
走廊里铺着厚实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金色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苏正清下意识地整了整领口,苏婉仪则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确认自己的妆容依旧得体。
电梯下行时,轻微的失重感让苏正清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他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脑海中闪过女儿苏曼的脸。那个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如今穿着囚服,在铁窗后度过漫长的刑期。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将背挺得更直。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宴会厅所在的楼层。门开的瞬间,欢快的音乐声和宾客的谈笑声扑面而来。苏正清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苏婉仪感觉到他的僵硬,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
宴会厅门口,穿着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微笑着向他们鞠躬。厅内灯光璀璨,鲜花环绕,空气中弥漫着美食和美酒的香气。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举杯交谈,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没有人注意到苏家兄妹的到来,或者说,没有人刻意表现出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这种恰到好处的忽视,反而给了苏正清调整心态的空间。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宴会厅中央的舞台上。秦浩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英俊挺拔,正低头对身旁的新娘说着什么。新娘张晓玲一袭白色婚纱,笑容明媚,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幸福。
苏正清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那个位置,本该是他女儿小曼的。
"哥。"苏婉仪在他耳边轻声提醒,"我们去跟新人打个招呼吧。"
苏正清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们穿过人群,向舞台走去。路上,偶尔有宾客认出他们,礼貌地点头致意,但都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
走近舞台时,秦浩正好抬头,目光与苏正清相遇。年轻人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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