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卷着细密的雪粒,像无数冰冷的针尖扎在裸露的皮肤上。欧阳琳裹紧了身上廉价的厚羽绒服,依旧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长途飞行叠加孕早期的强烈不适,让她本就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浓重的乌青盘踞在眼底,嘴唇冻得发紫。身旁搀扶着她的中年女人——陈姨,神情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陌生的面孔和呼啸而过的车辆,同样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双布满忧虑的眼睛。
眼前的世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灰白。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压下,覆盖着厚厚冰雪的土地反射着惨淡的光。陌生的语言碎片般飘入耳中,巨大的孤独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比这北纬四十多度的严寒更甚地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护住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是她唯一的“筹码”,也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更是身后那如附骨之疽般追来的、来自东方冰冷杀意的根源。
就在这时,口袋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持续不断的震动。
欧阳琳浑身一僵,心脏骤然狂跳。恐惧瞬间攫紧了她。她颤抖着手,摸了好几下,才从羽绒服内袋掏出一部极其老旧的翻盖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在昏暗的雪天里亮起,上面跳动的名字让她瞳孔猛地收缩——薇薇姐!
“喂?薇薇姐?” 欧阳琳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惊悸,迅速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
电话那头传来薇薇姐急促、压抑、带着浓重哭腔和恐惧的声音:“琳琳!琳琳!你在哪?安全吗?” 没等欧阳琳回答,薇薇姐几乎是崩溃地连珠炮般说道:“我们刚从周氏庄园出来!周志远……周志远他……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你去了加拿大,知道是多伦多!他逼问我们你的详细地址!像要吃人一样!琳琳,听我说,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他调动了所有力量在找你!北美!他亲口说的!你千万要小心啊!不能住酒店!不能去正规租房!不能在任何地方留下你的真实记录!他会顺着这些线把你挖出来的!琳琳……琳琳我好怕……他最后看我们的眼神……冷锋他们……” 薇薇姐的声音被哽咽掐断。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周志远果然知道了!动作如此之快!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薇薇姐!”欧阳琳强迫自己镇定,指甲掐进掌心,“别慌!听我说!我没事!很安全!我住的地方不是酒店也不是租的房——是我大学同学家里!她早年移民,嫁了本地人,身份干净,房子是自己的,社区偏僻安静。周志远差不到这里的!” 她飞快地说着,“你放心,我用一次性手机,号码用完就扔。你和陈哲也暂时离开上海避避风头!周志远找不到我,可能会迁怒你们!记住,无论谁问,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地址!千万!”
“同学家……好,好……我知道了……”薇薇姐的声音找回一丝支撑,但恐惧依旧,“琳琳,你一定要藏好……保护好自己……还有……孩子……”
“我知道。薇薇姐,保重!安全第一!” 欧阳琳果断掐断通话。她迅速抠下手机后盖,取出SIM卡,用力掰断。残片和手机被她分别扔进路旁两个满是积雪的公共垃圾桶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冰冷的灯柱上,大口喘气。同学家?这只是一个紧急编造的谎言。她看向身旁沉默但眼神担忧的陈姨,对方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走吧,陈姨。”欧阳琳的声音带着虚弱和决绝,“风太大了。”
陈姨用力搀扶着她,两人迅速淹没在机场外的人潮和风雪之中。目标是哪里?一个周志远短期内无法轻易触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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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浙西·张家村**
空间切换,万里之外,江南水乡深处,张家村在冬日清晨的薄雾中苏醒。村子东面,一条宽阔的大河静静流淌,水色青灰,连接着远处的长江。河对岸,黛青色的远山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构成一幅宁静却透着几分清冷的水墨画。
村口不远处,一栋约莫八九年新的两层小洋楼显得颇为醒目。白墙灰瓦,铝合金门窗,带着明显区别于村中其他老屋的现代气息。然而此刻,楼内却弥漫着压抑和焦虑。
赶了一天一夜路,从城市逃回娘家的张晓云,此刻正躺在二楼自己房间的床上。崭新的席梦思床垫和柔软的羽绒被本该舒适,但她却紧闭着眼,眉头痛苦地紧锁,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灼热,显然在发高烧。
“妈妈……妈妈……” 小雨趴在床边,小手轻推着张晓云滚烫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外婆!外婆!妈妈好烫!”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微胖、穿着干净厚棉袄的老妇人——李桂香,端着一个白瓷碗快步上楼。碗里是冒着热气的姜汤。
“小雨乖,别吵妈妈。”李桂香的声音满是担忧。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那惊人的热度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哎哟,这烧得!昨天淋了那点雨,又开了那么久的车……” 她转身冲着楼下喊道:“大山!大山!快去!快去村东头卫生室请王医生来!快点!小云烧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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