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强推开新加坡顶层公寓沉重的橡木门时,指尖还残留着滨海湾金沙酒店顶层露天酒吧那杯香槟的冰冷触感,但更冷的,是陈船王那几句看似调侃、实则诛心的话语在他心头结下的冰碴。客厅里灯火通明,昂贵的意大利水晶吊灯洒下过分清晰的光,将他脸上尚未褪尽的难堪与怒意照得无所遁形。
两个儿子,周明和周亮,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正趴在客厅一角的巨大大理石茶几上写作业。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抬起头。周明眼神里带着少年特有的敏锐,捕捉到了父亲不同寻常的脸色,小声叫了句:“爸?” 周亮则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又埋头于他的几何题。
周志强勉强对儿子们点了点头,视线却越过他们,牢牢盯在从开放式厨房走出来的林妍身上。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刚沐浴后带着水汽的卷发蓬松地披在肩头,穿着一身真丝睡袍,脸上敷着昂贵的面膜,只露出一双描画精致的眼睛。她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姿态优雅闲适,看到周志强,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回来了?不是说要应酬到很晚吗?” 林妍的声音透过面膜传出来,有些模糊,带着惯常的温柔腔调。
周志强没有回答。他像一尊移动的、压抑着风暴的雕塑,径直走到客厅中央,随手将那件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动作带着一股戾气。林妍脸上的面膜似乎也僵了一下,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的不对劲。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她放下牛奶杯,试图走近,语气依旧保持着柔缓。
周志强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林妍。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审视,让林妍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连茶几旁的两个儿子也停下了笔,有些不安地看向父母。
“我怎么跟你说的?” 周志强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一字一句清晰地钉在客厅过分安静的氛围里,“把你们家在南越的亲戚,林雅、顾城、还有你堂兄林强中,全部给我调离!分开!”
林妍脸上的面膜彻底失去了作用,她眼神中的温柔瞬间被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取代:“为什么?志强,怎么突然又提这个?不是都说好了吗?现在项目刚稳定下来,他们做得好好的,雅雅管财务,顾城抓技术,强中负责采购协调,配合得多好?为什么要分开?调动也需要时间,需要合适的机会……”
“为什么要分开?” 周志强冷笑一声,打断了妻子的辩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难堪,“你是启航集团的总财务!林妍!你坐在这个位置上,掌管着整个集团的资金命脉!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分开?!要避嫌!你懂不懂什么叫避嫌?!财务、技术、采购,关键岗位全是你们林家人,你还问我为什么?!”
“避嫌?” 林妍的声音也尖利起来,面膜下的脸孔涨红了,“避什么嫌?我林妍行得正坐得直!我妹妹妹夫还有我堂兄在南越,那是凭本事吃饭!他们给启航创造的价值有目共睹!志强,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是不是二哥又说什么了?” 她习惯性地将矛头指向周志远。
“跟我二哥没关系!” 周志强低吼,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今天!就在刚才!在陈老的宴会上!他‘顺便’说的话,你知道有多难听吗?” 他逼近一步,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将宴会上受的羞辱一股脑倾泻出来,“他说我周志强心真大!把那么大摊子事业放在南越,自己满世界跑!说弟妹林妍那么漂亮能干,替你坐镇后方,真是‘贤内助’,‘劳苦功高’!说我这份‘信任’,他自愧不如!”
周志强模仿着陈船王那种带着揶揄的腔调,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自己心上,也抽在林妍脸上:“林妍,你听明白了吗?圈子里的人都在看!都在笑话我!笑话我周志强是个睁眼瞎!笑话启航的南越公司,快成了你们林家——你、林雅、顾城、林强中——的‘独立王国’了!他说我想搞独立王国!把启航分开!懂吗?!”
林妍的脸色彻底变了,面膜被她一把扯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露出精心保养却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胡说八道!他这是污蔑!嫉妒!我们林家人——雅雅、顾城、强中——在南越拼死拼活,帮他周家赚钱,到头来还要被泼这种脏水?!”
“只是污蔑吗?” 周志强的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死死盯着妻子的眼睛,“还关于你的一些闲话!更难听的闲话!”
林妍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但她强撑着,声音尖刻地反问:“我有什么闲话?!周志强,你把话说清楚!我林妍清清白白做人,兢兢业业做事,我能有什么闲话让人嚼舌根?!”
“这个?” 周志强嘴角扯出一个讽刺至极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危险,“这个就得问你自己了!”
“问我?” 林妍气极反笑,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周志强脸上,“周志强!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编排我什么了?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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