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薇强迫自己从极致的震惊和被张念安那声“许薇姐”激起的羞辱感中抽离出一丝理智。她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石膏,几乎无法调动出一个哪怕虚伪的表情。她死死盯着张念安,像是要在她脸上盯出两个洞来,然后又猛地转向一脸憨厚茫然的王磊,声音因为极力压抑震惊、愤怒和一种发现秘密的激动而变得尖利突兀,甚至破了音:“你……你确定她是你亲妹妹?!开什么国际玩笑?!”
王磊被许薇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尖叫的质问吓了一大跳,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只剩下窘迫和巨大的困惑:“许…许小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当然是亲妹妹啊!同一个妈生的!”他下意识地看向张念安,眼神里带着求助和不解,似乎不明白许薇为何如此失态和失礼。
许薇胸口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更多诘问,但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王磊脸上,身体前倾,压低的声音却带着更加迫人的力量:“同一个妈?张翠翠?你没骗我?你们真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磊被她逼人的气势和接连的质疑弄得有些恼了,脸涨得通红,语气也硬了几分,带着农村人的执拗:“是啊!这还能有假?我妹比我小好几岁呢!许小姐,你到底想问什么?”他感觉受到了侮辱,尤其是当着妹妹的面。
“那她爸爸呢?”许薇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个问题的毒牙早已深埋心底,此刻猛地弹出,“张念安,她爸爸是谁?!”问完,她立刻扭头,像捕捉猎物的鹰隼一样,死死盯住张念安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张念安的眉头瞬间蹙紧了,脸上那点礼貌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不悦、被冒犯的冷意,以及一种深藏的、被触及敏感区域的防御性尖锐。她的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许薇的逼视,里面没有了刚才那丝怜悯,只剩下冰冷的警惕。
王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是愤怒,而是惊慌和难堪。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妹妹,看到她冰冷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凑近许薇,几乎要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恳求、责备和一种家丑不可外扬的急切:“许小姐!你小点声!你…你怎么能这么问?!”他急得额头冒汗,“他爸爸…他爸爸在念安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就人没了!失踪了!找不着了!”
他似乎怕许薇不信,或者再说出什么更惊人的话,语气更加急促,几乎是在哀求:“算我求你了,许小姐,千万别在我妹妹面前提这个!她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我妈一直就跟她说,她生父早就不在了,去世了!这是她心里最难受的事,不能提的,一提她就要难受好久!”他眼神里的焦急和卑微不像装的。
失踪?没出生就失踪了?母亲告诉她说生父早死了? 王磊那近乎卑微的恳求的眼神,张念安脸上冰冷戒备、被触及痛处的表情…… 一个穿着名牌、即将留学的富养娇女,一个从农村来沪挣扎求存的打工哥哥…… “许薇姐”这个熟悉的、带着划清界限意味的称呼……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充满矛盾的网,将许薇紧紧缠绕!之前所有关于张念安母女“简单清白”的调查报告,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信息是假的!至少是严重不全的!那个该死的侦探收了钱,到底提供了什么垃圾信息?! 巨大的疑问和一种近乎病态的、发现对手致命破绽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许薇心中的失落和痛苦!她感觉自己像在黑暗的泥沼里挣扎了太久,终于抓住了一根可能带她找到出口的藤蔓,哪怕这藤蔓可能也通往更深的深渊!
周健知道吗?他知道他捧在手心里、精心呵护、为之铺就锦绣前程的张念安,有这样一个哥哥吗?他知道她那个“早亡”的生父,其实是“失踪”吗?他知道张翠翠背后可能隐藏着另一段复杂甚至不堪的过往吗?如果他知道……如果他不知道……
一个个恶毒又兴奋的猜测像毒蘑菇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滋生。
她看着眼前急得满头汗的王磊,又看看旁边冷着脸、眼神像冰一样的张念安,强行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干涩的声音,试图挽回一点局面,却显得更加欲盖弥彰:“哦……是…是这样啊,不好意思,我…我就是突然想到,随口一问,没…没别的意思。”她的解释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不信。
王磊显然不信,但也只能尴尬地咧咧嘴。张念安则直接冷笑一声,一把拉住王磊的胳膊,力道不小,声音冷硬:“哥,我们走。跟不相干的人没什么好多说的。”她甚至没再看许薇一眼,拽着还有些发懵的王磊,转身就汇入了人流,背影决绝。
许薇僵在原地,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又像被注入了疯狂的兴奋剂。闺蜜担忧地扶住她摇晃的身体:“薇薇?你没事吧?你的手好冰!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女孩……你认识?她好像也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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