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的喧嚣过后两日,才是周志远真正的生日。相较于那晚宾客云集的盛大场面,这一天才是纯粹属于家人的时光。没有外人在场,坐落于上海陆家嘴的周氏庄园内的氛围显得格外温馨松弛。
午餐安排在阳光房旁的小餐厅,长桌上铺着素雅的亚麻桌布,摆放着家常却精致的菜肴,多是周志远平日偏好的口味。周志远坐在主位,虽依旧是惯常的严肃神情,但眉宇间较之平日明显柔和了许多。张晓云坐在他身侧,不时为他布菜,眼角眉梢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周承安。周健和张念安紧挨着坐在一侧。经过两日的缓和,张念安最初的那份拘谨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融入家庭氛围的自然。她偶尔会轻声与周健交谈几句,或是在张晓云询问她在德国的学习生活时,认真地回答。周健的话依旧不多,但他的目光大多数时间都落在张念安身上,为她添水递纸巾的动作自然流畅,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宁静的守护。
周健的龙凤胎弟妹——周蓓和周雨——远在哈佛大学求学,并未能赶回,席间无人提及,家人早已习惯他们因学业繁忙而缺席家庭聚会。
这顿团圆饭吃得其乐融融,充满了寻常人家般的温暖与安宁。饭后,周志远习惯性地要去书房处理一些邮件,周健则很自然地牵着张念安的手,低声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便带着她去了三楼的起居室,那里有他收藏的黑胶唱片和舒适的沙发,显然是想享受一段独处的惬意时光。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空旷却奢华的大客厅,只剩下张晓云和周志远。佣人悄无声息地撤走了餐具,奉上两杯香气氤氲的明前龙井。
张晓云端着茶杯,看着窗外陆家嘴林立的高楼,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染上一抹忧色。她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明显的不满:“志远,你那个侄子俊杰,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天那么大的场面,就算他人在杭州来不了,电话总该有一个吧?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打给你这个叔叔,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
周志远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叶,呷了一口,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他反应平淡,张晓云心头的火气似乎被勾起了些,语气也急促了几分:“我不是凭空说他。前几天,启航总部一位高管的太太和我喝茶时,话里话外透出些风声,怕也是听到了什么。说俊杰在杭州,生活作风很是不检点,不止一个,好几个情人!搞得乌烟瘴气。我听着不像空穴来风,心里放心不下,前天晚上宴会结束后,特意给玲玲打了个电话关心一下。那孩子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最后没忍住哭了,虽然没说具体细节,但那委屈是藏不住的。唉,好好一个家,怎么就成了这样……”
周志远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紫砂杯壁:“何止这些。”
张晓云一愣,转头看向他:“还有更过分的?”
“他在外面,借的不是他爸的势,是我的名。”周志远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调却沉了下去,“打着我的旗号,在一些场合说什么……他父亲对我有扶持之恩,我是他爸一手带大的,将来周氏集团,总归要有他的一份,甚至……暗示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什么?!”张晓云瞬间坐直了身体,脸上血色褪尽,又是震惊又是愤怒,“他怎么能说出这种混账话?!他这是想干什么?挑拨离间?还是真做着吞并周家的白日梦?!”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他是继承人?他把小健置于何地?嗯?就算……就算小健哪天不想接你的班,那还有周蓓和周雨呢!他们两个在哈佛那么努力,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一个旁支的侄子来指手画脚!谁给他的胆子?!”
周志远抬起手,轻轻按了按,示意她稍安勿躁。但张晓云的怒气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还不止这些。”周志远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杭州的那个地产项目,一期回款早已到位,二期也预售了近七成。但财务那边报告,除了最初的一笔启动资金后,后续所有的项目款项,无论大小,一分都没有再进入集团总部的账户。”
张晓云是富家太太,但并非对商业一无所知,闻言立刻抓住了关键:“你的意思是……他把所有钱都扣在了杭州的项目公司?他想干什么?独立出去?还是中饱私囊?这……这已经不是不懂事或者风流了,这是要掏空公司的根啊!”
“人家自然不会明说。但意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周志远的目光投向窗外陆家嘴的车水马龙,眼神锐利如鹰,“翅膀硬了,觉得天高皇帝远,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了。”
客厅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古董座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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