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病房里,死寂被一阵突兀、尖锐的铃声打破。那并非医院的呼叫铃,而是徐宏私人加密手机的特殊铃声。这部手机知道号码的人极少,是他留作最后保命通道用的。
刚从吐血和绝望中缓过一口气的徐宏,被这铃声惊得猛地一颤。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火光。他挣扎着,示意心腹手下将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经过层层加密、无法追踪来源的乱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嘶哑而警惕:“……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而古怪的电子音,但依稀能听出法语的口音节奏:“徐老板,别来无恙?”
徐宏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他期待的任何一个人。“你是谁?”他厉声问道,尽管虚弱,却仍试图保持气势。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个电子音慢条斯理地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那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儿子在哪里。”
徐宏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你说什么?!你知道我儿子在哪?他们在哪?!快说!”他几乎是对着话筒吼叫起来,牵扯到伤腿,痛得他龇牙咧嘴,却毫不在意。
“他们很安全,暂时。”电子音带着一丝戏谑,“至少,比徐老板你现在要安全得多。”
“你想要什么?”徐宏不是傻子,立刻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心不断往下沉。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电子音轻笑一声,那笑声经过处理,显得格外诡异,“一个亿。欧元。现金。或者等值的、无法追踪的加密货币。给你十二个小时准备。”
“一个亿?!”徐宏失声叫道,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你他妈疯了!我现在去哪里给你弄一个亿现金?!”他说的倒是实话,公司的所有资产已被冻结,他的流动资金大部分也与公司账户关联,此刻早已冰封。
“那是你的问题,徐老板。”对方的语气冷了下来,“想想你的儿子。两个那么小的孩子,多可爱啊。他们的安危,就值这个价。记住,十二个小时。时间一到,如果我没收到钱,或者你敢耍任何花样……”电子音顿了顿,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你就等着收‘礼物’吧。”
“等等!”徐宏急声喊道,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咬牙切齿地问,“灰狼……灰狼在哪里?是他背叛了我?他现在在你手里,是吗?”他几乎能肯定,如果不是灰狼出了问题,对方不可能如此精确地知道孩子的事情并拿来要挟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的、不再加掩饰的冷哼,变声器似乎关闭了一瞬,一个带着浓重法语口音、充满恨意的男人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灰狼?那个替你卖命的可怜虫?他本来就是我的人!徐宏,你也有今天!”
这个真实的声音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徐宏记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一段不堪的往事猛地浮现出来!
几年前,他在巴黎扩张势力时,曾用极其卑劣的手段搞垮过一家颇具潜力的本地科技公司,并将其华裔创始人逼得濒临破产、声名狼藉。过程中,他还设计玷污了那位创始人的妻子,导致对方最终不堪受辱而自杀……那个创始人的名字……好像叫……皮埃尔·李(Pierre Li)?据说有部分华人血统。
当时,徐宏为了监视和控制这个失去一切、充满仇恨的男人,确实派人暗中接近和“帮助”他,其中似乎就有一个代号“灰狼”的华裔……他本以为那是他安插的棋子,没想到……
“是……是你?!皮埃尔?!”徐宏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变调。
“看来徐老板还没完全贵人多忘事。”皮埃尔的声音重新带上了变声器的冰冷,但其中的恨意却无法完全掩盖,“记住,十二个小时。账户信息会发到你这部手机上。别考验我的耐心,也别指望周志远或者警察能帮你。你一个人,换你两个儿子的命。很公平。”
话音刚落,电话便被猛地挂断,只剩下急促的忙音。
徐宏握着手机,手臂无力地垂落,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巨大的恐惧、愤怒、以及一种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席卷了他。报应!这绝对是报应!他当年种下的恶因,如今以最残酷的方式结出了恶果!他自认为掌控一切,却连身边最隐秘的棋子,早就是别人埋下的复仇种子!
“老板……怎么办?”手下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样子,颤声问道。
徐宏猛地回过神,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儿子!他必须救儿子!这是他仅存的血脉,也是他内心深处唯一还能称之为“软肋”的东西。
“钱……钱……”他喃喃自语,猛地想起什么,“我的私人账户!我在瑞士和开曼的几个秘密私人账户,和公司无关!应该还没被冻结!”那是他为自己预留的、最后保命的棺材本,数额巨大,知道的人极少。
“快!把我的笔记本电脑拿来!快!”他嘶吼着,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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