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西郊别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听完沈怀瑾带来的惊天消息和那段令人心碎的录音,魏国华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他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肩膀微微颤抖,无声的悲痛远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碎。失而复得的希望与儿子二十多年非人遭遇的真相,像两把钝刀交替切割着他的心脏。
周志远站在父亲身边,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再想到那个素未谋面、受尽磨难的弟弟此刻正生死未卜地流浪在外,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怒火在他胸中翻涌。
他蹲下身,轻轻握住父亲冰凉颤抖的手,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爸,您别急,也别太难过了。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弟弟!他在外面多流浪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魏国华抬起头,老泪纵横,声音沙哑:“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广西那么大,二十多年了,他如今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啊!而且李兆龙的人肯定也在找,他们是要灭口啊!” 老人的眼中充满了无助和焦虑。
“正因为李家的人也在找,我们才必须更快!更准!”周志远的目光锐利如鹰,“爸,我亲自带人去广西!坐镇指挥我反而不安心。我必须去现场,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魏国华闻言,猛地抓住儿子的手:“不行!志远,太危险了!广西不是我们的地盘,李兆龙在那里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你亲自去,万一……”
“爸!”周志远打断父亲,语气不容置疑,“那是我弟弟!您的儿子!如果因为怕危险就退缩,我还配做他哥哥,做您儿子吗?放心吧,我会带着阿力和最得力的兄弟,一切行动都会秘密进行,不会轻易暴露身份。就算把广西翻个底朝天,我也一定要把他平安找回来!家里和公司这边,还有对付李家的计划,需要您坐镇统筹,我们不能两个人都离开。”
看着儿子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魏国华知道再劝阻也是无用。他了解周志远的能力和性格,此刻,或许只有亲生儿子亲自出马,才能最大限度地调动资源,也才能在那渺茫的希望中创造奇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反手紧紧握住周志远的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痛的嘱托:“好……你去!一定要小心!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爸……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会的,爸,等我消息!”周志远站起身,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没有多做停留,周志远立刻进行了紧急部署。他命令阿力挑选了六名绝对可靠、身手矫健且擅长侦查追踪的队员,动用私人飞机,以考察项目的名义,当天傍晚就秘密抵达了广西南宁。
接下来的几天,对周志远来说是一场煎熬。没有照片,没有确切特征,唯一的线索就是“精神可能不太好的四十多岁男性”,最近可能出现在广西。他们不敢动用官方渠道,只能像幽灵一样,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搜寻。
搜索重点首先放在了那些可能用于非法拘禁的偏远地点——废弃的厂房、山林里的窝棚、人迹罕至的农场。阿力带人逐一排查,但都一无所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志远在临时落脚的安全屋里焦灼地踱步,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眼睛布满了血丝。
“远哥,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第三天晚上,阿力带着一身疲惫回来汇报,“目标太模糊了,范围太大了。李家的人肯定也在找,我们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却找不到方向。”
周志远猛地站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一个神志不清、没有生存能力的人,跑出来能去哪里?荒山野岭他活不下来。最大的可能是流落到有人烟的地方……会不会是受伤了,被哪个好心人或者乡镇卫生院、小诊所给救了?”
他像是抓住了一线希望,立刻下令:“调整方向!重点排查乡镇卫生院、私人诊所,还有大山里的村落!派人以各种身份去打听!就问最近有没有收治或看到过不明身份、精神异常、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
搜索范围立刻转向了更基层、更分散的区域。队员们扮成各种身份,深入广西的山区乡镇。过程更加艰辛,效率却依然低下。广西地形复杂,村落分散,语言不通,进展缓慢得让人绝望。
又过去两天,依旧音讯全无。周志远内心的焦灼几乎达到了顶点。他站在窗前,望着南宁陌生的夜景,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他。弟弟,你到底在哪里?
阿力看着老板日渐憔悴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远哥,我们是不是……忽略了最可能找到人的地方?”
周志远猛地回头:“哪里?”
“派出所。或者救助站。”阿力谨慎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一个流浪的精神异常人员,最有可能被巡逻的警察发现并带走。虽然您担心惊动警方,但我们不一定非要通过正式途径。可以派人 discreetly(警慎地)去基层派出所,就以寻找走失亲人的名义,悄悄打听有没有接收过符合特征的人。很多说不清身份的人,会被暂时收容或送救助站。”
周志远愣住了。对啊!派出所!这个国家最基层、覆盖最广的管理单元,恰恰是处理此类事件最常规的地方!他们之前一心想着秘密行动,却灯下黑,忘了这个最直接的渠道!
风险固然有,但相比于目前毫无头绪的瞎找,这无疑是效率最高的方法了。只要足够小心,不暴露真实意图,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你说得对!是我们思路太窄了!阿力,你亲自带两个最机灵的兄弟,马上开始!重点排查南宁及周边交通枢纽的派出所、治安岗亭和救助站!借口要想好,就说是家里有智力障碍的亲戚走失了,万分焦急,恳求帮忙留意!记住,绝对保密!”
“明白!”阿力精神一振,立刻转身去安排。
新的搜索方向就此展开。希望似乎又多了一分,但紧张的气氛却有增无减。周志远知道,他们正在与隐藏的对手进行一场无声的赛跑,而终点,关系着一条饱经苦难的生命能否重见天日。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弟弟,无论你在哪个角落,哥一定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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