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纣的暴虐 - 比干剖心
鹿台阴云:王叔的绝望与朝歌的窒息
孟津河畔八百诸侯的喧嚣,如同一阵飓风,终于刮进了朝歌城高耸的城墙。风里裹挟着周人的檄文碎片,夹杂着“伐无道!诛商纣!”的隐约回响,吹皱了鹿台深宫酒池肉林的靡靡水波。然而,这阵搅动天下的风,对于此刻的商纣王子受(帝辛)而言,不过是几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了几声。
“八百诸侯?”纣王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玉榻上,赤着精壮的上身,任由宠妃妲己用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将一颗剥好的晶莹葡萄送入他口中。他嗤笑一声,声音带着酒意的浑浊和刻骨的轻蔑,回荡在空旷而奢华的殿宇中。“不过是些藏在西岐山沟里的老鼠,纠集了一群乌合之众,在黄河边上吱吱乱叫罢了。”他大手一挥,仿佛在驱赶苍蝇,“成汤六百年基业,铁桶江山! 东夷已平,主力精锐即将凯旋!太师(闻仲)神威,足以荡平一切魑魅魍魉!周?哼,跳梁小丑!姬发小儿,不知天命!”
殿角的阴影里,身披玄色朝服、白发苍苍的王叔比干,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纣王那副醉生梦死、狂妄自大的模样,听着那番对如今天下汹汹形势轻描淡写、甚至颠倒黑白的言论,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他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大王!” 比干再也忍不住,须发皆张,一步踏出阴影,声音如同撕裂的帛布,带着绝望的嘶哑,瞬间刺破了殿中的靡靡之音。“您醒醒吧!睁眼看看这天下吧!”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炸开,“孟津八百诸侯会盟,绝非儿戏!那是天下苦商久矣!那是人心尽失!那是烽火已燃遍九州!周武王姬发,绝非等闲!其父周昌(文王),积德累仁,深得民心!其师姜尚,鹰视狼顾,谋略滔天!其麾下,虎狼之师!他们等的,就是我们狂妄自大、自毁长城这一刻啊!”泪水,浑浊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比干干涩的眼眶,“东夷虽平,然师老兵疲!太师……太师闻仲纵有三头六臂,又能支撑多久?朝歌城内,忠良寒心,奸佞横行!大王!再不清醒,成汤六百年江山,就要……就要断送在……”
“够了!”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纣王猛地从玉榻上坐起,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跳,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刚才那副慵懒轻蔑的神情荡然无存,只剩下狰狞的狂暴。“比干!老匹夫!”他戟指怒骂,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比干脸上,“你三番五次,在孤耳边聒噪!诅咒祖宗基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眼里还有没有孤这个大王?!你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孤看你分明是收了西岐的贿赂,存心扰乱朝纲,动摇军心!”
妲己依偎在纣王身侧,纤手轻抚纣王剧烈起伏的胸膛,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笑意,声音却娇媚无比:“大王息怒,龙体要紧呐。王叔……怕是年纪大了,一时糊涂,受了些流言蜚语的蛊惑吧?这天下,不还是大王的天下稳稳当当的嘛。那些不识天威的跳梁小丑,自有天兵天将收拾他们呢。”她的话语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
纣王胸膛起伏,恶狠狠地瞪着比干,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其生吞活剥。比干却寸步不退,挺直了佝偻的脊梁,浑浊的目光迎向纣王暴戾的双眼,那里面燃烧着最后一丝对社稷的绝望眷恋和对昏君的痛心疾首。整个大殿的空气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所有侍从、乐师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纣王猛地一甩袖子,声音如同冰碴:“滚!给孤滚出去!再让孤听见你这老匹夫妄议朝政、妖言惑众,定斩不饶!”
比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他踉跄后退一步,看着纣王重新搂着妲己躺回玉榻,看着那张被权势和欲望彻底扭曲的脸,听着妲己刻意发出的娇笑声,一股巨大的悲凉彻底吞噬了他。他知道,最后一次相对平和的劝谏机会,也彻底失去了。成汤列祖列宗的身影仿佛在眼前晃动,发出无声的哀鸣。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鹿台,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绝望、决绝、还有一丝殉道般的疯狂。他没有再说话,用尽全身力气,缓缓地、艰难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走向自己的刑场,走出了这座散发着腐烂甜香的华丽地狱。
摘冠泣血:三日强谏与绝望的悬顶之剑
接下来的三天,成了朝歌城历史上最压抑、最诡异、最令人心胆俱裂的三天。
比干没有“滚”回家。他做出了一个令所有朝臣、甚至让纣王都感到错愕的决定!
第一天。 天刚蒙蒙亮,沉重的宫门刚刚开启。比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通往纣王寝宫的唯一甬道上。他摘去了象征王族身份和官位的冠冕!解开了束发的玉簪!任凭花白散乱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额前!他褪去了象征尊严的朝服外袍!只穿着一件素白的麻布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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