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起奔楚 - 贵人“太息”与悼王之死】
公元前387年冬夜,一辆破旧马车顶着凛冽寒风驶入郢都。车帘掀开,吴起布满风霜的脸上,唯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亮得慑人——他已不是魏国名将,而是仓皇南逃的失意者。此刻,楚国王宫内,悼王正对着积满灰尘的军报与贵族们奢华的贡品清单长叹。当内侍通报“魏国吴起求见”时,年轻的君王眼中骤然燃起火焰:“让他进来!寡人等的,就是这把能斩断藤蔓的快刀!”一场席卷荆楚的雷霆风暴,即将在贵族的太息声中炸响。
1:西河霜冷刀南下
(公元前387年,冬,魏国西河边境军营)
寒风卷着雪粒子,刀子似的刮过魏国西河的军营辕门。帅帐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怎么也驱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冷意——一种由背叛和猜忌织成的冷。
吴起,这位曾让秦国闻风丧胆的西河守将,此刻像一尊沉默的石像,端坐在冰冷的青铜案几后。他面前的案几上,空空如也,没有军报,没有地图,只有一盏摇曳的孤灯,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帐外传来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铠甲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帐帘猛地被掀开,灌进一股刺骨的寒风。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亲信将领冲了进来,他叫孟贲,是追随吴起多年的老部下。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惶恐:“将军!刚得的消息!公叔痤那老匹夫…他又在安邑朝堂上攻讦您了!说您拥兵自重,意图不轨!大王…大王这次好像…真的听进去了!新任命的西河监军已经在路上了!”
吴起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指节捏得发白。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曾令敌人胆寒的鹰眼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有被辜负的痛楚,有对功业未竟的不甘,更有一种被冰冷现实浇透的清醒。“公叔痤…”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为魏国拓土千里,守得西河铁壁,到头来,竟抵不过一句谗言!”
孟贲急得直跺脚:“将军!不能再等了!那监军一到,必是夺您的印信,削您的兵权!甚至…甚至可能构陷下狱!我们…我们得想办法啊!”
吴起站起身,走到帐边,猛地掀开厚重的帘幕。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夜和呼啸的风雪。他望着魏国腹地的方向,那里有他一手经营的西河防线,有他练出的魏武卒精兵。他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波澜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磐石般的决绝:“孟贲!”
“末将在!”
“传令!”吴起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属刮擦的质感,“立刻挑选二十名最忠勇的亲兵,轻装简从,备好快马!不得惊动任何人!今夜…不,此刻就走!”
“走?去哪?”孟贲一愣。
“楚国!”吴起吐出两个字,眼中重新燃起那种近乎疯狂的火焰,“魏不容我,自有容我之地!楚王年轻,素有壮志,正缺一把锋利的刀!我吴起的刀,不为私仇,只为劈开一条强国之路!”
风雪呼啸的寒夜,几匹快马如同黑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冲出西河军营,一头扎进南方的茫茫黑暗。马蹄踏碎地上的薄冰,溅起的雪沫瞬间便被寒风卷走。吴起最后一次回望那在风雪中屹立的军营轮廓,那是他半生心血所在,随即猛地一夹马腹,再无半分留恋,决绝向南!
(与此同时,楚国郢都,王宫深处)
年轻的楚悼王熊疑(又名熊类)并未安寝。他独自坐在灯下,面前摊开两份截然不同的帛书。一份是边境传来的紧急军报:“秦军蠢动于丹阳,意图不明。”字字沉重。另一份则是令尹(宰相)呈上的、记录着本月贵族们奢华生辰宴饮耗费的清单,上面罗列着珍珠、美玉、珍馐百味,数字庞大得令人窒息。
“砰!”悼王一拳砸在几案上,震得灯盏晃动,“秦人磨刀霍霍,寡人的将军们在干什么?在忙着斗富!在忙着圈地!寡人想要的是一支能开疆拓土的虎狼之师,得到的却是一群吸食国脂国膏的硕鼠!”他烦躁地站起身,在空旷的殿堂内踱步。楚国疆域辽阔,却积弊深重,贵族盘根错节,尾大不掉,军备松弛,就像一个虚弱的巨人,徒有其表。每每想要革新,总被那无形的、由世袭特权和人情世故织成的大网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报——”一个内侍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启禀大王!宫门外…宫门外有人求见!是…是魏国西河守将,吴起!”
“谁?!”悼王猛地转身,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仿佛饥饿的猛兽嗅到了血腥,“吴起?!那个打得秦人不敢东望的吴起?他不是在魏国总督西河吗?怎会深夜至此?!”
“奴婢…奴婢不知详情,”内侍被君王的气势所慑,伏得更低,“他只说…只说是来投奔大王的,且言…是为助大王成就‘霸业’而来!”
“霸业……”悼王咀嚼着这两个字,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起来。他快步走到殿门前,一把推开厚重的殿门。刺骨的寒风瞬间裹挟着雪花灌了进来,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眯着眼,望向宫门方向无尽的黑暗,仿佛穿透了风雪,看到了那个风尘仆仆却目光如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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