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下新章次第开,江陵舟楫赤旗排。
虎牢不战威先慑,黑山怀柔化剑钗。
青徐血刃雷霆扫,淮水吴艘暗礁埋。
义阳老枪镇南服,汉祚重兴势正偕。
宣室殿的杀伐之声渐远,尚书台内,笔墨的沙沙声与文吏匆忙的脚步声构成了新的乐章。诸葛亮坐镇中枢,羽扇轻摇间,一道道关乎帝国肌体的政令流淌而出,比千军万马更为深远。
蒋济,这位年近六旬的魏国旧臣,清癯的脸上刻着亡国的颓唐与新生的彷徨。当他被引入尚书台,面对诸葛亮深邃的目光时,背脊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
“蒋公,”诸葛亮声音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千钧之重,“司隶校尉一职,总领三河(河南、河内、河东)并洛阳民政。此非虚衔,乃千斤重担。中原新附,如久病初愈之躯,士族惊弓,百姓流离,百业凋敝。当务之急,是稳人心,复秩序,安民生。”
他推过一卷厚重的文书,封面赫然是《蜀汉养廉新制》。“此乃国本。抑豪强,清吏治,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望公持此利剑,披荆斩棘。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凡有阳奉阴违、阻挠新政、鱼肉乡里、煽惑人心者…”诸葛亮目光陡然锐利,“无论其出身门第多高,根基多深,一经查实,严惩不贷!法不容情!”
蒋济双手微颤地接过文书,指尖冰凉。这不仅是官职,更是烙印,是投名状。他深吸一口气,深深躬身:“老臣…谨记丞相教诲。必竭尽残躯,安抚地方,推行新政…以报朝廷再造之恩。”他知道,推行此制,必触动无数魏地豪强权贵的利益,自己将成为众矢之的。然,为了家族存续,为了这满目疮痍的桑梓之地能重获生机,他别无选择。
与此同时,一队沉默而精悍的兵马,护送着几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驶离了洛阳。车内,是前魏帝曹芳及其寥寥几位近支宗室。刘禅自长安发来的旨意冰冷而清晰:迁居汉中郡南郑城,赐宅院,遣兵“护卫”。实则为最严密的软禁监视。陈到麾下一名心腹校尉亲自押送,目光警惕地扫过车帘缝隙中那张苍白稚嫩、带着无尽惶恐的脸。曹芳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那是他唯一从深宫带出的旧物。车过洛阳城门,他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回望那渐行渐远的巍峨宫阙,眼中是孩童无法掩饰的惊惶与茫然。旧日的皇权象征,就此无声湮灭于西行的烟尘之中。
***
江陵水寨,樯橹如林,帆影蔽空。浩荡长江在此折腰,奔涌的江涛仿佛也臣服于这新生的庞然大物。接收了魏国降卒与战船后,蜀汉江陵水军已膨胀至八万之众,大小战船逾千艘!水寨规模扩大了近倍,气势恢宏。
水军都督黄权立于巨大的楼船旗舰艏楼,江风猎猎,吹动他花白的须发,豪情满怀。身旁,诸葛乔(诸葛亮养子)一身儒将袍服,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江面上操演的舰队。
“乔公子请看!”黄权声如洪钟,指点江山,“有此雄师,顺流东下,一日夜可抵夏口,三昼夜兵锋直指建业石头城下!江东水师虽强,然我舰船更巨,士卒更锐,更兼新式火器之威!孙仲谋安寝乎?”
诸葛乔微微颔首,眼中亦有震撼:“黄都督所言甚是。父亲之意,水军主力屯驻江陵,控扼上游,如悬顶之剑,震慑江东,使其不敢北顾。然,仅凭水师,威慑犹有未逮。陆军之呼应,不可或缺。”他目光投向西方。
秭归城头,赤旗招展。大将向宠统率的五万步骑精锐(包含大量整编的魏国降卒)已牢牢扼守此咽喉之地。而真正令对岸吴军胆寒的,是城楼及沿江险要处新架设的数十尊庞然大物——雷火弩炮!粗如梁柱的炮身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幽光,黑洞洞的炮口斜指苍穹,覆盖着烟波浩渺的江面及对岸隐约可见的吴军水寨轮廓。
陈襄正带着一队工匠,在调试一门最新改进型的弩炮。他手持卡尺,仔细测量着炮膛与特制开花弹的间隙,又反复校准着角度刻度盘。“仰角再调高半度!药室装药量按新配方,增硫减炭!务求射程再增百步!”他额头沁汗,声音却异常冷静。每一丝改进,都意味着对吴军更大的威慑。
不远处,年轻校尉罗袭(罗宪之子)正指挥士兵加固弩炮阵地周围的胸墙与掩体。他指着江面对副手大声道:“看到那片芦苇荡没有?吴狗的小船最喜藏匿其中!给我把弩炮标尺定死那里!再有敢探头探脑的,一炮轰他个底朝天!”士兵们轰然应诺,干劲十足。这种掌控毁灭力量的感觉,让年轻的军官热血沸腾。
向宠按剑立于城楼,望着江对岸,对黄权派来的联络官和诸葛乔道:“水师锁江,陆师控岸,雷火弩炮覆盖江心及彼岸!襄阳已复,此线已成铁壁!纵使吕子明复生,欲溯江西进,也必叫他撞得头破血流!请回禀丞相与黄都督,秭归襄阳,稳如泰山!吴人但有异动,必遭雷霆之击!”
长江天堑,不再是东吴的屏障,反成了蜀汉威慑其野心的钢铁长城。赤旗在江风中翻卷,猎猎作响,如同无形的战鼓,敲打在两岸无数观望者紧绷的心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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