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柴养了几日,逐渐恢复了些元气,独自骑马前去伊吾卢面见昭文彦。奔波一旬,刚入城不久,便被卫兵认出,直接绑了,押到骨都侯府。
昭文彦命卫兵给阿柴松绑,喝令退下。
昭文彦这么做,让阿柴心中猜想无事,淡定了些许。
“柴将军,”昭文彦道:“你这鼻青脸肿的样子,看来出了玉门关这些日子,过得也不甚如意啊。”言语之间,颇有讥讽。
阿柴顺势叩首道:“是,柴里木从前自视颇高,今番出走方知,没了骨都侯的照拂,自己连个马匪都不如!”
昭文彦很满意,捋着胡子说了句:“孺子可教……”
“侯爷,那夜柴里木违逆尊意,打伤同袍,闯出关外,后悔莫及,请侯爷降罪!”
“你自说说,该当何罪?”
“罪大恶极,听凭骨都侯处置!”阿柴小心翼翼,将皮球又踢还给了昭文彦。
昭文彦懒得再耍嘴皮,冷笑一声,问道:“柴将军,这里没有他人,你告诉我,你背出去的是何人。”
阿柴自然知道,论脑子,沙罗多给昭文彦提鞋都不配,对昭文彦耍小心思,无疑是自断后路,或者以自己当前状况而言,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阿柴一五一十道:“不敢瞒侯爷,柴里木背出去的正是汗王所说的车合烈之徒——肖离墨。”
“为何将他救出?”
阿柴自然不敢详说关于他、阿墨、小夕、小丫之间的约定,便答:“我与肖离墨自幼一起长大,有几分情谊,不忍见他死在眼前。”
“那倘若下次……”
“没有下次了!”阿柴抢道:“此番攻占玉门关,他已知我身份,我俩恩断义绝,今后各走各路!”
昭文彦死死盯了阿柴半晌,才说:“起来说话吧。”
阿柴谢过起身。昭文彦又道:“柴里木啊柴里木,就凭你这般年纪立下此等功勋,右贤王本想一手将你提拔作匈奴右庭的右大将,地位甚至在我之上,那是何等荣耀!你不自珍,救敌将,伤同袍,反出玉门,如此自暴自弃,叫本侯如何帮你!?”
阿柴先是心下一颤,但很快怀疑这只是昭文彦的话术,便鞠躬回道:“多谢贤王错爱!不过如此倒是好了,柴里木何德何能,敢在侯爷之上?柴里木有多少福分,敢承侯爷的拜礼?真要那样,只怕不日柴里木便要横死沙场了!”
昭文彦不受柴里木奉承,只淡然道:“贤王回右王庭前特地交代了,赏罚需分明。玉门关一役,凭你所立功勋,私救敌将、抗旨闯关的罪都可以赦免,但拔擢自是不可能了。就准你官复原职,补齐兵员,你可有什么意见?”
阿柴心里多少有些愤懑,但眼下也没更好的出路,只能装作满心欢喜,叩首谢恩。
“行了。眼下,你先做一件事。”昭文彦起身道:“将玉门一役你所经历的前前后后写下来,务必详尽。老夫要编进《神武肆年右庭玉门攻略纪要》中。”
“《神武肆年右庭玉门攻略纪要》?那是什么东西?”
“匈奴作战,自古来去如风,打完就跑,打完就算,从不复盘,如何精进?这一战足以青史留书,我要编写纪要,以备今后攻略其他城关参考。不止你,所有参战的主要将领都要写!你是策划者,总指挥使,你的纪要乃是重中之重!”
“侯爷高明!”阿柴刚要告退,昭文彦冷笑一声道:
“别急着走。你违逆贤王关押的旨意出逃,贤王大度免罪,但打伤同袍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去吧,自领二十军棍,到校场将台受刑,让大家都看见。不然,贤王何以治军,何以服军心?打完后就在这儿养着,伤好了再回你大营去吧!”
阿柴咬牙称谢:“是!柴里木遥谢贤王恩典!”转身到校场当众受罚。阿柴来时刚刚恢复一些元气,此时又被这二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在伊吾卢养了多日才勉强恢复。
这边,阿墨同样渐渐复原。
一天傍晚醒来,阿墨觉得脑子清亮,没了往日昏昏沉沉的感觉。转头看看左右,确是一间木屋,但却不是儿时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个,不禁哑然失笑:“也是自己烧糊涂了,那间木屋,怕是早就不存在了……”
笑罢,心中伤感。静静躺了一会儿,门“吱”一声开了。女尼端着饭食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回过身时,与阿墨照了个对脸,阿墨辨了辨,失声惊呼:“你……是你?”
“对,是我。”女尼笑道。
阿墨痴痴看着,眼前的女子僧袍僧帽,虽没了秀发,却更显白净素雅,出落得像清水芙蓉,清丽、庄严,不忍逼视。
“月儿姐,你怎么在这里?”阿墨想要起身,稍一用力,全身的剧痛又让他颓然躺倒。
“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呢!”方月道:“老实躺着吧,可得养一阵子呢。”
方月替阿墨整了整被子,看到阿墨仍在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问:“我这样子……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更好看了。”阿墨脱口而出。
听阿墨又夸自己好看,方月不禁莞尔:“身子动也动不得,嘴巴倒好使了。既如此,今日不喂你了,你自己试试。”说罢端过碗来。
阿墨却无不感慨地自说自话道:“月儿姐,三年前车焉边境一别,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可不是嘛,你伤成这样,别说我了,差点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着了。”方月道:“你慢慢地,试一试,能坐起来吗?”
阿墨试了试,一点儿一点儿地使劲,将自己支起来。方月上手又扶了一把,阿墨终于坐起。
“等等,先别靠墙,冷!”方月取过一方厚毛毡,跪到床上,双手环着阿墨,将毛毡紧紧地裹在阿墨肩膀、胸背上,只露出两只手臂,态度不容拒绝,动作却极轻柔,像极了照顾幼弟的大姐姐。
弄好,方月自己左右看了看,满意笑道:“好极好极,今夜自己吃饭,我可就不喂你了!”
小小油灯点起。
晚饭是鱼汤泡着菜蔬和煮熟的菽豆,阿墨迷迷糊糊也不知昏睡了多少日子,今日方能稍稍自理,闻到饭香味,唾液似瀑布般涌了出来。碍于方月在前,不敢狼吞虎咽,但也是吃得极香。
“月儿姐,这里是什么地方?”阿墨嘴里塞满饭食,含含糊糊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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