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榻米吸饱了温泉水汽,踩上去像踩在泡发的海绵上,每一步都渗出细碎的水声。千夏跪坐在休息室的矮桌前,指尖捏着那块从雪绪残骸里拾起的钟表残片,金属边缘还残留着未散的混沌寒气 —— 这是第三块残片了,前两块分别来自神社裂隙的枫、汤池底的清子,每一块都刻着不同的螺旋纹路,拼在一起时,纹路会隐隐发光,像某种未激活的咒印。
“咔嗒。”
残片突然震动,千夏猛地攥紧它,指腹传来细密的刺痛。矮桌对面的铜镜不知何时映出了人影:雪绪穿着绯色振袖,跪坐在虚空中,发髻上的山茶花瓣正一片片发黑,眼尾的红妆顺着脸颊往下淌,不是胭脂,是粘稠的黑水。
“千夏小姐,玄幽池的水凉了哦。” 镜中雪绪的声音穿透镜面,带着温泉水的湿意,“那里藏着你要找的‘真相’—— 关于你母亲的。”
铜镜突然炸裂,碎片溅在榻榻米上,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的是母亲教她画苗疆符法的场景,有的是母亲被咒怨缠绕的背影,最深处的一片碎片里,母亲站在艺伎馆的画前,手里握着和千夏一模一样的符笔。
千夏的心脏骤然缩紧。自从踏入咒怨屋维度,关于母亲的记忆就像被水泡过的纸,模糊又易碎 —— 枫自焚前说 “咒怨会篡改记忆”,现在看来,母亲或许不是帮凶,而是和她一样的 “被诅咒者”。
她抓起符笔和往昔之钥(静),推开休息室的纸门。走廊里的和纸灯全灭了,只有窗外的月光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浮世绘的影子,画中艺伎的脸竟变成了雪绪的模样,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走廊尽头的 “玄幽池” 木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牌绳上缠着几缕黑发,和汤池里那些缠住脚踝的发丝一模一样。
“玄幽池……” 千夏想起 53 章雪绪的警告,“那里的水太凉,容易着凉”—— 现在才明白,“着凉” 是假,“被怨灵同化” 才是真。她摸出裂痕化妆镜,最后一次预知危险的机会在镜中展开:玄幽池的水面下,无数具骸骨正缓缓站起,雪绪的身影站在骸骨中央,手里握着第四块钟表残片,朝着镜头微笑。
后院的雾气比前院浓三倍,每走一步都像在穿过湿棉。玄幽池的轮廓在雾中渐渐清晰:圆形的池子比樱落池大两倍,水面泛着墨色,没有一丝波澜,池边的石碑刻着 “玄幽” 二字,笔画里嵌着细碎的白骨,像是用骨粉混合石料刻成的。
千夏将符笔横在胸前,苗绣香囊里的朱砂粉簌簌作响 —— 这是怨灵浓度超过临界值的征兆。她试探着将一片符纸扔进池里,符纸没有下沉,反而浮在水面,瞬间被无数只从水里伸出的手指戳穿,化作灰烬。
“来了就别躲了。” 千夏的声音在雾中回荡,“雪绪,你根本没解脱,对不对?”
水面突然掀起巨浪,雪绪的身影从池中央升起,这次她没穿振袖,而是裹着半透明的亚麻布,皮肤下的骨骼清晰可见,眼眶里塞满了黑发。她的手里确实握着第四块残片,残片的纹路与千夏手中的三块呼应,在空气中织出淡金色的网。
“我怎么会解脱呢?” 雪绪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拉木头,“钟表匠大人说,只要把你引到玄幽池,我就能真正‘活着’—— 像你母亲那样。”
“我母亲怎么了?” 千夏的符笔笔尖凝聚起金光,“你见过她?”
雪绪突然大笑,笑声震得雾气都在颤抖:“见过?我就是她留在这的‘影子’啊!” 她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下的骨骼变成了女人的轮廓,“你母亲三十年前来过这里,为了找一块‘能净化咒怨的残片’,结果被汤池怨灵同化,我就是她分裂出的‘无害人格’,用来引诱像你这样的‘有缘人’。”
千夏的大脑一片空白。母亲的影像在脑海里炸开:教她画 “破幻符” 时的温柔、被咒怨缠绕时的痛苦、镜中碎片里站在艺伎馆的背影 —— 原来母亲从未离开,她的一部分,被困在了这池黑水里。
“想救她吗?” 雪绪的身影又变回原样,手里的残片开始旋转,“把你手里的三块残片交出来,我就告诉你她的意识藏在哪 —— 就在这池底的‘骨棺’里。”
千夏没有动,她摸出怀里的笔记本,翻到艾文写的 “咒怨屋维度笔记”:“怨灵会利用生者的执念制造‘交易陷阱’,所谓‘解救’,实为同化的开始。” 她抬头看向雪绪,突然发现雪绪的脚踝上缠着一根红绳,和母亲留给她的那根一模一样 —— 只是红绳上的苗银吊坠,此刻正嵌在池边的石碑里,散发着微弱的银光。
“你在撒谎。” 千夏突然冲向石碑,符笔在碑上画出 “镇邪符”,“我母亲的红绳吊坠不会认你这种傀儡!”
符纸燃烧的瞬间,石碑裂开一道缝,里面涌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张人脸 —— 都是被汤池吞噬的客人,清子、小雪也在其中,她们的嘴被黑发缝住,只能发出 “呜呜” 的哀鸣。雪绪的尖叫响彻后院,她的身体被雾气缠绕,皮肤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黑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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