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惕地瞥了一眼低矮舱门的方向,那扇门虚掩着,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哗哗声和海风呼啸。压低了声音,语速又快又急:
“是陈哥!是小川哥!”
“他之前花了大价钱雇的那条‘金丝雀’!货舱爆炸沉海那会儿,他娘的我就觉着不对劲!那鬼婆娘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但沉得太快!根本来不及!”
“后来…大概两天前?陈哥黑进了N市几个不起眼的港口巡逻船内部通讯,截到一条加密的口水话碎片,提到了‘渔村’和…‘白蛆’!还有一串代码指向这破船附近的海域!操!他立刻感觉你和豹子哥可能栽在渔村了!那地方邪门!消息都锁死了!”
“但他自己人在K市国际刑警总部,狗日的被盯死了脱不开身!就紧急密线联系了我这边留下的一个暗桩!让我带几个信得过的哑巴老兄弟,弄条不起眼的舢板,贴着风暴边缘死命往这海域冲!说是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呸!陈哥说必须捞到你!”
耗子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脸上满是侥幸和后怕:
“操!那真是赌命啊!昨晚那鬼天气!船小得跟个澡盆似的!被浪头掀翻好几次!全凭老子这跑了三十年黑船的老水手硬撑着没喂王八!到了指定地点附近…远远就看见渔村那边浓烟大火!跟地狱一样!”
“根本不敢靠近岸边!就在那乱礁石滩后面下锚漂着!派哑巴老二划个救生筏摸黑上岸……就在村边乱石滩的一堆死鱼臭网里!我的老天爷!”耗子脸上肌肉抖动着,眼睛瞪得溜圆,“尧哥!你…你躺在那里!半边身子都快烂了!断口滋滋冒蓝水!比被剥了皮的蛤蟆还惨!旁边还有个抱着你脚的家伙…老二回来说…那人脖子都断了!死透透了!就剩下一只手还死死箍着你脚脖子!跟个…水鬼似的!操他娘!吓死人了!老二那哑巴差点当场吓疯!”
“我…我一看!”耗子声音有些发抖,“也顾不上怕了!陈哥说过!你身上…那虫子!见血就疯!必须立马处理!不然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我…我就……”他指了指桌子上那些恐怖的医疗器具,“就把你那条…彻底完了的半截膀子…像剁烂鱼尾巴一样…给…”他没往下说,做了个下劈的动作,脸上露出干呕的表情。
“切掉那一截烂根子,挤干净里面发疯的蓝水虫!再拿烧红的铁签子硬捅进去!烫焦那虫窝……”耗子比划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走调,“然后又…用生铁夹…把你左臂上被扎穿的那筋给活拉了…对位…穿了针…跟缝破裤子一样…强行缝上了!”
“操!你是不知道多险!干着活的时候,天杀的!就看到‘金笼子’那边砰一声炸飞了门!火光冲天!一个人影掐着个胖子轰然砸进火堆里!那胖子死前好像还鬼叫了句什么…我们吓得屁滚尿流!老二背着你没命地往筏子跑!我拖着这条残腿在后面豁出命地爬!刚把你拖上这破船!岸上就响起警笛!操!差点就折在岸边!”
耗子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蜡黄的脸上布满冷汗。他看着刘天尧,眼神里除了后怕,还有一丝更深沉的、不易察觉的忧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
“尧哥…事情不对啊…”
他那只没拄拐杖的手神经质地、极其隐蔽地在自己的夹克内兜摸索着,捏住了什么硬物的形状,动作透着犹豫和恐惧,眼睛却死死盯着刘天尧,嘴型颤抖着无声地比划了两个名字:
“千……夏……陈……”
陈小川?!
嗡!
如同当头重锤!刘天尧被剧痛和药物麻痹的大脑瞬间被惊醒!陈小川!那张被雨水冲淡的纸条!那个“陈”字!安娜最后刻在泥地上的警告!“……甲板…红…钥匙……”!还有……千夏在雨夜中递出那个装着断指血袋的冰冷剪影!
所有线索如同乱麻瞬间纠缠点燃!
背叛?!
陷阱?!
到底谁是背叛者?!
“咳……噗!”巨大的情绪冲击和身体本能的排斥反应,让刘天尧喉咙一甜,一口暗红发黑的淤血夹杂着浓烈的酒精和药草腥苦味,猛地从干裂的嘴唇里喷了出来!溅在了耗子靠近的脸上和破夹克上!
耗子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
低矮船舱那道虚掩的破木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嚓”一声。
像是旧皮革摩擦的声音!
耗子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舱门!
刚才因为后怕和讲述而暂时压制的恐惧瞬间再次爬满他蜡黄的脸!
“谁?哑巴老…二?”他试探着用蹩脚的当地土话问了一句,声音紧绷。
外面只有持续的海浪声和风声,没有任何回应。
一股冰冷的不安感骤然攫住了耗子!他那只藏在夹克内兜里的手猛地抽出!手里赫然紧握着一把样式老旧、但保养得锃亮、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淬了剧毒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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