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借着翻动兔肉的动作,神色不动,手指却轻轻一顿,随后郑重而压低声音道:“萧东家说得没错,这里果然有古怪。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更多的端倪,想必咱们必须进村里探探。”说罢,他举起手中烤兔,细细瞧了瞧火候,神色间看不出丝毫异常,大声笑道:“快好了,再等等,还要再烤一会儿!你们几个先垫垫肚子,点心就在旁边!”
又过了半晌,岳飞手中的兔子终于烤得焦黄油亮,火光映照下,泛着一层诱人的色泽。他伸手轻轻撕下两条后腿,一条递给高莲,一条递给秦梓苏,两条前腿则分给了秦岳和欧阳林,自己则拿着剩下的兔身,低头慢慢啃了起来。高莲微微一笑,纤手轻轻拈起兔腿,撕下一缕肉丝放入口中,细细地嚼着;秦岳则完全没有顾忌,大口一张,狠狠地咬下去,咀嚼得虎虎生风,他吃了几口,又缓缓的掏出手帕,仔细的擦去手上的油污,点点热油溅在篝火旁的雪地上,冒出细细的热气。尽管深处敌境,但几人皆是艺高人胆大,此刻难得享受着片刻静逸,篝火的噼啪声与笑语交织,仿佛将林间的寒意都驱散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声,像是有人踩动了枯枝,清晰得令人心头一紧。众人下意识一愣,手指几乎本能地碰向暗藏的兵刃,却又硬生生压制住了动作,神色不动。唯有岳飞,眼神一沉,手中军刀在掌心中一转,锋刃反射着篝火的冷光,他猛地起身,身形一展,半步挡在众人之前,护得严严实实。紧接着,秦岳和欧阳林也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表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手中却笨手笨脚地拉动弹弓,指节绷得发白,目光紧紧凝在林影深处,空气顷刻间凝固起来。
随着那脚步声渐渐清晰,越来越近,岳飞、欧阳林、秦氏兄妹和高莲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眉宇间尽是警觉。那脚步声沉重而拖沓,节奏缓慢,偶尔还伴着压断枯枝的“咔嚓”声,一听便知是一个没有半点武功底子、身上却负着重物的寻常人。但即便如此,众人也不敢有丝毫松懈,默默戒备着。
不多时,只见一个樵夫从密林中钻了出来。他的身影在雪地间显得佝偻而单薄,身上披着一件颜色早已看不清本色的旧皮袄,板硬得几乎可以立起,脚下踏着一双草鞋,鞋面上还沾着半干的霜泥。他双手死死拉着背后那一捆柴火,手指漆黑、布满裂口,却又冻得通红,关节僵硬得像随时会折断一般。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深深的皱纹像刻下去的刀痕,腰后斜插着一柄缺口斑驳的柴斧。
那樵夫远远瞥见篝火,眼底先是闪过一抹渴望,忍不住快走几步,想要靠近取暖,可下一刻,目光落在岳飞与欧阳林等人身上,脚步顿时一滞——这些人衣着华丽不凡,尤其是岳飞手里那把寒光逼人的军刀,虽然刀锋仍在鞘中,却让他腿脚一软,几乎跌倒在雪地里。
“啊!不要打我,小的错了,这就走,这就走……”
他低声下气地连声求饶,踉踉跄跄退了几步,眼神却不受控地瞟向篝火与地上摆着的酒壶点心。犹豫片刻,他又像下了莫大决心似的,战战兢兢地往火堆边挪了半步,声音颤抖却又带着几分卑微的希冀:“求老爷……让小的烤烤火。”
岳飞抖了抖手中的军刀,刀身映着篝火闪出一抹冷光,他冷哼一声。眼前这可怜人,从哪一眼看去都只是个为糊口奔波的穷苦樵夫,可这次行动牵涉重大,他心底无比清楚,稍有疏忽便可能前功尽弃。一时间,他竟陷入两难,不知该如何抉择。
那冷冽的哼声一出口,樵夫眼底原本闪着的一点希冀也随之暗淡。他垂下眼皮,肩膀微微一抖,心里清楚这些人一个个气度非凡,穿着光鲜,不是自己这种连温饱都顾不上的穷苦小民能招惹的。能在这荒林深处遇见他们却没当场挨一刀,已经是老天开眼,他又怎么敢奢望能和这些“神仙人物”一道烤火取暖?想到这里,他心底酸涩地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蹒跚着想要离开,脚下踩得雪地簌簌作响。
秦岳、欧阳林和秦梓苏看着他的背影,心头齐齐一紧,犹如刀割。若是两军阵前,哪怕遇见再可怜的人,他们也能硬下心肠;可眼下这篝火旁的静谧和暖意,却让人分外难受。几个人愣愣站着,想帮又怕引来麻烦,什么都不做又实在下不去这个狠心。
就在这时,高莲灵光一闪,眼神微动,瞬间换上一副嫌恶的神色,故意抬高声音娇声说道:“哪里来的臭砍柴的,真让人心里不快!岳公子,咱们走吧,看见他,我是一点胃口都没了,这些东西也不要了,我嫌脏!”说到这里,她又仿佛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那座小村,抬手指了指,语气轻快起来:“岳公子,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去那村里借宿一晚,明日再回去,把这些兔子和锦鸡献给我的爹娘,可好?”
说着,众人提起地上的锦鸡和野兔,顺手挎在肩头,却又装作无意,随脚把几块木柴踢进了火堆里。篝火“噼啪”一声腾起更亮的火光,映得雪地一片通红,然而地上摆着的几壶美酒和点心,却是分毫未动,谁也没有再去看那樵夫一眼,只是转身就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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