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巴特堡的天空被不祥的狼烟染成灰败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烽火与恐惧的气息。风神大教堂那高耸的穹顶之下,往日肃穆的祈祷厅此刻挤满了惶恐不安的民众。低沉的啜泣、绝望的祈祷与孩子们不安的啼哭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令人心碎的哀鸣。人们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向着风神那斑驳的雕像拼命叩首,祈求着神只的护佑,能将城外的战火与杀戮隔绝。
与殿内的喧嚣悲戚仅一墙之隔,教堂后院却是另一番景象。
百余名风神骑士团的成员正在沉默中忙碌。他们身着闪亮的银光锁子甲,肩披象征纯洁与信仰的雪白披风,本该是抵御外敌、守护信众的坚盾。然而此刻,他们却在默默地整理行装,检查马鞍,将一箱箱物资捆扎结实。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铅块,只有金属碰撞的轻响和马蹄不安的刨地声断续传来。
西境第三区的圣团队长,卡曼隆斯特爵士,站在他的坐骑旁。他那张曾经威严的脸上刻满了疲惫,眼窝深陷,紧抿的嘴唇不见一丝血色。他有些焦躁地搓着手指,目光不时扫过那些正在装载的行李,其中足足两大马车,捆扎得严严实实,里面是他积攒多年的私人财富,沉甸甸地压在场每一个有心人的心上。
“停下!都给我停下!”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副队长托尼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他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推开一名正在固定货箱的士兵,径直冲到卡曼隆斯特面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卡曼隆斯特!”托尼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他伸手指着教堂前殿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的祈祷声如同无形的鞭挞,“你听听!你听听那些声音!他们是风神的子民!他们在祈求我们的保护!而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在像窃贼一样,收拾细软准备逃跑?!”
卡曼隆斯特疲惫的眉头紧紧锁起,不悦地呵斥:“托尼,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托尼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队长的脸上,眼中燃烧着被背叛的火焰,“我的言辞再难听,也比不上你的行为丑陋!城墙之上,士兵和征召的农夫们正在用血肉之躯抵御外敌!他们指望的是风神的骑士,是穿着这身圣铠的我们!可我们呢?非但不去抗击敌人,反而要第一个逃跑?这算什么?这是对风神教义最无耻的侮辱!你会寒了所有信徒的心,你会彻底摧毁这座城市抵抗的信心!卡曼隆斯特,你们这不是撤离,是在谋杀!是在把整个顿巴特堡推向深渊!”
“够了!”卡曼隆斯特仿佛被毒蝎蜇了一下,猛地爆发出来。之前的疲惫被一种气急败坏的狰狞取代,他“锵啷”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托尼,手臂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这被热血冲昏头的蠢货!我收到的,是来自风临城教皇陛下本人的直接召唤!是教皇陛下命令整个西境所有风神教力量即刻撤离,回首都赴命!你是在质疑教皇的意志?你是在背叛对风神的忠诚?!”
托尼毫无惧色,几乎在同一瞬间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剑身反射着冷冽的光,与队长的剑锋在空中对峙。“忠诚?抛弃正在浴血奋战的信徒,带着你的金银细软逃之夭夭,这就是你对风神的忠诚?!教皇的召唤?我看是你卡曼隆斯特怕死,用教皇的指令来掩盖你的懦弱和贪婪!”
两人怒目圆睁,像两只即将撕咬的雄狮。周围的骑士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位长官剑拔弩张的对峙。空气凝固了,只有两把交错的剑刃上流动的寒光,预示着可能爆发的血腥内斗。
卡曼隆斯特的嘴唇哆嗦着,他想厉声反驳,但触及托尼那毫无畏惧、坦荡如砥的目光,又瞥见周围一些骑士眼中隐隐流露出的认同与鄙夷,他心底的某处似乎被刺中了。那满载私产的车轮仿佛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对峙持续了令人窒息的十几秒。最终,卡曼隆斯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和慌乱。他猛地收回长剑,狠狠插入剑鞘,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我不与你做无谓的争辩!”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底气,转身不再看托尼,“全体听令!出发!愿意留下送死的,我不拦着!”
说完,他几乎是逃离般地跃上马背,用力一拉缰绳,驱使坐骑转向。他不再回头,径直引领着大部分骑士和那沉重的车队,踏起烟尘,朝着城北那扇远离主战场、相对安全的后门,疾驰而去。
托尼目送着那片白色的披风如同退潮般消失在街道尽头。他猛地将长剑重重插回鞘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失望,以及一丝决绝。他转过身,面向身后寥寥无几、选择留下的骑士,以及那从教堂方向传来的、更加凄惶无助的祈祷声。
当托尼和五名风骑士策马冲入中央广场时,这座曾经以风神雕像为中心的繁华之地已沦为地狱。果然风神教的突然撤离,迅速崩溃了城墙上的信心,在又一次掠食者的上城围攻间,防御迅速溃散,人们开始惊慌向北集中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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