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找到逆转时间的公式永远陪着你。」
藻荇第137次调整粒子对撞参数时,乱鸣正咳着血在观察窗上画笑脸。
「物理学家都像你这么浪漫吗?」她喘息着问,「用宇宙大爆炸的能量...给临终病人放烟花?」
当低温舱里的癌细胞开始逆流,藻荇突然发现公式代价——
不是时间,而是记忆。每拯救乱鸣一秒,她们相爱的证明就在时空里消失一厘。
最后一次拥抱时,乱鸣轻声说:「忘了我也好,至少...」
她指向窗外,整个银河系正为这场告别坍缩成荧光试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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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庞大的环形空间里,只有粒子对撞机低沉嗡鸣的背景音,像某种巨兽垂死的呼吸。藻荇站在主控台前,指尖划过冰冷的触控屏,微光映亮她过分苍白的脸。屏幕上,复杂的数学模型与能量流线交错缠绕,中心是一个不断修正、趋近完整的奇异函数——她称之为“时间回溯场”。
第137次微调参数。
“藻荇。” 通讯器里传来声音,带着电流干扰的沙沙声,还有掩不住的、从肺叶深处挤上来的喘息。
藻荇立刻抬头。
观察窗另一边,是相连的医疗观察室。乱鸣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瘦得几乎撑不起衣服,正半靠在窗上。她一只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抬着,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白色油性笔,在冰冷的特种玻璃上,慢慢地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一笔,一顿,都像是耗尽了力气。刚画完,她就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呛咳,肩膀剧烈地耸动,慌忙用捂嘴的指缝间,渗出刺目的红。那鲜红蹭在了透明的玻璃上,蹭在了那个惨白的笑脸旁边。
藻荇的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乱鸣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缓过气,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对着观察窗这边,努力地、努力地扬起一个和那个涂鸦一样的笑容。她的眼睛因为消瘦显得格外大,却依然亮得惊人,像两颗被精心擦拭过的、沉在深潭里的星。
“物理学家……” 她又喘了一下,才接上,“都像你这么浪漫吗?”
声音通过通讯器传过来,轻飘飘的,带着气声。
“用宇宙大爆炸的能量……”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实验室那巨大的环形装置,“给一个临终病人……放烟花?”
藻荇走到观察窗前,隔着那层加厚的、能阻挡辐射与冲击的玻璃,隔着那个带血的笑脸,与她对望。
“不是烟花。” 藻荇的声音很静,像结冰的湖面,下面却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是时间。”
她的手指轻轻按在玻璃上,按在乱鸣画的笑脸旁边。
“我会找到逆转时间的公式,” 她说,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般的确定质感,“永远陪着你。”
这不是情话。在藻荇的世界里,这是可以被推导、被验证、最终被实现的物理定律。
乱鸣看着她,眼里的光晃动了一下,像是怜悯,又像是更深的、无法言说的悲伤。她最终只是又笑了笑,没再说话。
对撞参数最终锁定。能量在巨大的环形管道内积聚,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幽蓝色的光芒从核心区域迸发,瞬间吞噬了一切。那不是毁灭性的爆炸,而是一种更奇异的现象——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潮水,温柔地漫过医疗观察室,漫过乱鸣的身体。
藻荇紧盯着生命体征监测屏。
屏幕上,那些代表乱鸣生命流逝的残酷曲线,发生了逆转。衰竭的器官功能指标开始回升,异常分裂的细胞活动诡异地减缓、甚至……倒退回健康的状态。
成功了。
藻荇几乎是脱力地靠在了控制台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她转过头,想对观察窗那边的乱鸣露出一个笑容。
却看见乱鸣微微偏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纯粹的茫然,正看着她。
“藻荇博士?” 乱鸣的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迷糊,还有一丝疏离的礼貌,“刚才……是能量过载了吗?我好像晃了一下神。”
藻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猛地调出实验日志和内部监控记录。关于三次共同核查参数的记录,缺失了一部分;上周她生日时,乱鸣偷偷用实验室的3D打印机给她做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分子结构模型,她一直放在控制台角落的,此刻,那个位置空空如也。
不是时间。
藻荇扶着控制台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她明白了,那逆转时间、修复躯体的庞大能量,所支付的代价,并非来自她预设的任何一个物理维度。
是记忆。
是她们共同拥有的、那些细微的、独一无二的、构建了“她们相爱”这件事的证明。
每一次启动装置,从癌细胞逆流、组织修复中获得的一秒,都是以她们爱情记忆的一厘,从时空的根基里被彻底抹除为代价。
藻荇站在庞大的仪器前,四周是冰冷的金属和闪烁的数据流。她知道了代价。每一个公式,每一次计算,都带着血的铁锈味。她不能停。即使终点是遗忘,是失去所有相爱的证据,她也要把乱鸣,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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