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红山湖畔的A111公路又行进了约莫半个小时,风雪似乎彻底停歇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像一块吸饱了水的灰色绒布,低低地压在山峦与湖面之上。周围的寂静愈发浓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凝神,等待着某个重要时刻的揭晓。终于,在道路的一个转弯处,陈大发所说的那座铁路桥,如同一条灰色的钢铁巨蟒,横亘在前方的一条不算宽阔的湖面之上。
众人精神一振,但随即又提高了警惕。桥梁往往是容易设伏或聚集丧尸的地点。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沿着碎石斜坡爬上了略显湿滑的桥面。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稍稍松了口气——几节锈迹斑斑的货运火车车厢歪斜地停在桥上,恰好堵住了大部分去路,但留下了可供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幸好是货运列车,如果是曾经满载旅客的客运车厢,里面可能挤满了被困的丧尸,那他们将寸步难行,甚至陷入绝境。
“运气不错。”陆明锐低声说,示意大家保持警戒队形,准备快速通过。
然而,陈大发的注意力却被那些货运车厢吸引了。她的眼睛在那些印着模糊马来文的纸箱上扫过,一种属于“母亲”的本能似乎被唤醒了。“等等,”她叫住了正准备前行的队友,“这里……可能还有点好吃的。” 她说着,动作敏捷地找到一节车厢半开的滑动门,用力将其推开更大的缝隙,矫健地攀了上去。
车厢内堆满了各种纸箱,大多因潮湿和低温而显得有些破败。陈大发仿佛回到了过去在码头集市里翻找便宜货的日子,她一个个地打开箱子,动作熟练而迅速。当看到里面露出的、包装完好的薯片、虾条、饼干和各类真空包装的零食时,她那双原本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快!帮我拿着!”她像是发现了宝藏的孩子,开始疯狂地将那些零食塞进自己已经不算空的背包里,嘴里还念叨着,“这个我大儿子喜欢……这个小的最爱吃了……” 她的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慌乱和急切,仿佛生怕慢一点,这些能给孩子们带来片刻欢愉的东西就会消失。她又从车厢角落翻找出两个皱巴巴但还算完整的大红色塑料袋,开始往里面装,很快两个袋子就变得鼓鼓囊囊。
“尼克!”她朝着车厢下正在警戒的尼克喊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你打开旁边那个箱子看看!帮我装两瓶大可乐!” 她记得很清楚,那个牌子的可乐,是小儿子以前吵着要喝时,她总会一边念叨着“不健康”,一边又无奈买给他的那种。
尼克闻言,皱起了眉头,抬头看着车厢里那个忙碌的、几乎被零食淹没的娇小身影,有些无奈地说:“你真馋,这玩意多重啊?背着走几公里呢!” 他虽然嘴上抱怨着不情不愿,但还是依言用匕首划开了旁边一个纸箱,里面果然整齐地码放着两升装的可乐瓶。他摇了摇头,却不止拿了两瓶,而是默默地往自己那个本就沉重的战术背包里,硬塞进去了三瓶,嘴里嘟囔着:“沉死了……回去得让你儿子给我捶背……”
陈大发听到他的嘟囔,从车厢里探出头,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母性光辉和一丝狡黠的笑容:“我儿子爱喝,小儿子特别爱喝,他不喝水,就喝这个。” 提到儿子,她的语气变得异常柔软。
“不怕糖尿病了?”尼克习惯性地抬杠。
“小孩嘛,新号来的,新陈代谢快,是这样的。”陈大发挥了挥手,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随即眼神又黯淡了一些,低声道,“再说了,现在末日了,也没多少能喝的了……带回去给他俩兄弟过过瘾也好。” 这句话里,包含了多少对往昔平凡生活的怀念,以及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深深忧虑。
站在一旁的苏澜,静静地看着陈大发像只忙碌的松鼠一样搜集着给孩子的“礼物”,心中感慨万千。她觉得,无论陈大发的灵魂是男是女,她对孩子和那个“家”的爱,是真实而炽烈的。第一次杀人是为了怀孕的妻子能吃好,成为杀手是为了给重病的儿子挣医药费,如今在这危机四伏的归途上,她首先想到的,依然是孩子们喜欢什么。这份深沉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爱,让苏澜动容。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大发的家人一切安好,否则,以她对家人投入的感情之深,任何不好的消息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份亲情,远比她与船上这些生死与共却相识不久的队友之情,要来得更久、更根深蒂固。
陈大发直到将背包和两个红色塑料袋都塞得满满当当,几乎快要拿不动了,才心满意足地(或者说,是试图用这种方式压抑内心的焦虑)从车厢上跳下来。尼克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中一个最沉的塑料袋,嘴上依旧不饶人:“拿那么多,你是猪吗?” 动作却带着不容错辩的体贴。
一行人这才开始正式穿越铁路桥。桥上确实游荡着一些丧尸,数量不多,看样子可能是原本的列车员或者试图通过铁路逃难的人。它们在积雪覆盖的枕木和铁轨间蹒跚,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在陆明锐和苏澜精准的消音点射下,这些零星的威胁被迅速清除,没有引起大的骚动。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只有尸体倒在积雪上的闷响,为这段最后的旅程增添了几分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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