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城中村外的“惠民超市”正迎来人流高峰。
陈凡拎着个半旧的帆布包,站在日用品货架前,指尖快速扫过货架上的商品。他今天把工作室的兼职员工安排好,又对接完一个租房订单,直到这会儿才腾出时间采购。帆布包里已经装了两提矿泉水、三包泡面,还有一块肥皂——都是最基础的生活必需品,没半点多余的东西。
他选东西向来快,目光落在货架中层的牙膏上,扫了眼价格,伸手拿了支最便宜的薄荷味款。指尖刚碰到牙膏管,身后就传来一道刻意放大的、带着戏谑的声音:“哟,这不是陈凡吗?”
陈凡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这声音有点耳熟,像是……孤儿院时的李磊?
他对孤儿院的记忆大多模糊,只记得几个印象深刻的人——李磊就是其中一个。小时候李磊比他高半头,总爱抢他的馒头,还会故意把他的课本扔到泥地里,嘴里骂着“没爹没妈的野种”。后来两人先后离开孤儿院,就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还真是你啊!”那声音又近了些,带着脚步声停在陈凡身后,“几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穷酸样?买牙膏都挑最便宜的,不会还在靠打零工过日子吧?”
陈凡这才缓缓转过身。
眼前的李磊穿着一身熨得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手腕上戴着块闪着光的手表,和记忆里那个浑身是泥的半大孩子判若两人。他身边还挽着个穿连衣裙的女孩,妆容精致,正用一种打量货物的眼神上下扫着陈凡,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认错人了。”陈凡的声音很淡,没什么情绪,说完就想转身继续选东西。
“认错人?”李磊嗤笑一声,故意往前凑了两步,挡住陈凡的路,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引得周围几个挑东西的顾客都看了过来,“陈凡,你别装啊!孤儿院那会儿,你跟在我屁股后面要馒头的样子,我可没忘。怎么,现在混得太差,不好意思认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微妙。有人低头小声议论,有人抱着胳膊看戏,还有个大妈皱着眉看了李磊一眼,像是觉得他说话太刻薄。
陈凡的指尖微微蜷了蜷,指节泛白。他不喜欢被人围观,更不喜欢被人翻旧账戳痛处。但他没发火,只是抬眼看向李磊,眼神冷得像冰:“让开。”
“我不让又怎么样?”李磊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却又不想在女友面前丢面子,硬着头皮梗着脖子,“怎么,想打架?陈凡,你还是老样子,就知道装横!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几十块的T恤,洗得发白的裤子,拎个破帆布包,跟个要饭的似的!”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语气炫耀:“看见没?这块表,三千多!我上个月刚买的。我现在在贸易公司上班,一个月工资抵你打零工大半年,你呢?还在城中村租房子吧?”
旁边的女孩也适时开口,声音甜腻却带着尖酸:“阿磊,别跟他说了,看着就晦气。我们还得去买进口水果呢,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也是。”李磊笑着拍了拍女孩的手,转头又看向陈凡,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陈凡,我劝你还是找个正经工作,别总想着混日子。实在不行,你跟我说,我让我们公司的保洁部给你留个位置,好歹能混口饭吃,怎么样?”
这话彻底把周围的议论声引了起来。
“这男的也太过分了吧,就算认识,也不能这么损人啊!”
“那个穿西装的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那个年轻人也挺可怜的,被人这么说都不还嘴……”
陈凡依旧没说话。他的目光掠过李磊那张得意的脸,又扫过女孩嫌恶的表情,最后落在货架上那支没来得及放进包里的牙膏上。他弯腰,把牙膏放进帆布包,拉上拉链,动作平稳,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那根名为“隐忍”的弦,已经被李磊的话拨动了。他不是不会生气,只是习惯了把情绪藏在最深处——毕竟从孤儿院出来的这些年,生气、反驳从来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招来更多麻烦。
“怎么不说话了?”李磊见他不反驳,更得意了,“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对?也是,像你这样没背景没学历的孤儿,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
他说着,突然掏出手机,对着陈凡的方向举了起来。屏幕亮着,显然是在录像。
“你干什么?”陈凡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
“不干什么啊。”李磊笑得一脸欠揍,“就是觉得好久没见老同学了,拍个视频发朋友圈,让大家看看你现在的‘风光’样子。对了,我还可以把视频发到孤儿院的群里,让院长也看看,她当年最‘心疼’的孩子,现在过得多好。”
“删了。”陈凡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往前走了一步。他身高比李磊高些,这会儿往前一站,无形中带着一股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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