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湿、陡峭。
这是萧镜璃坠入黑暗后的全部感知。泥土的腥气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瞬间涌入鼻腔,呛得她几乎窒息。身体在狭窄陡峭的通道中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坠,粗糙的土石刮擦着她的衣衫和皮肤,带来阵阵刺痛。
慕容渊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紧紧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死死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脊背承受着大部分摩擦和撞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以及…那透过湿冷衣衫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受伤了?!什么时候?!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她的脑海,让她瞬间忘记了自身的恐惧,只剩下巨大的担忧。
下滑的过程似乎无比漫长,又仿佛只是瞬息。黑暗中,方向感彻底迷失,唯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和泥土簌簌落下的声响。
终于,坡度骤然减缓,脚下触到了相对平坦却泥泞湿滑的地面。两人因惯性向前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土壁上。
“咳…咳咳…”萧镜璃剧烈地咳嗽起来,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别出声!”慕容渊低沉沙哑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保持着一种极度警惕的姿态。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唯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以及…水滴从上方不断滴落的、空洞而规律的“滴答”声。
绝对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吞噬了一切光线,也吞噬了所有的方向与时间。
萧镜璃的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巨大的不安紧紧攫住了她。她僵硬地靠在慕容渊冰冷的怀中,一动也不敢动,感官在极致的黑暗中被迫提升到了极限。
她能感觉到慕容渊紧绷的肌肉,能听到他强自压抑的、略显急促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泥土味、汗味和那丝越来越清晰的血腥味…
“你…你受伤了?”她终于忍不住,用气声极轻地问道,声音因恐惧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慕容渊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无碍。旧伤。”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
旧伤?在井下受的刑伤?还是…方才与侍卫交手时牵动了伤口?萧镜璃心中揪紧,却不敢再多问。
“这是哪里?”她换了个问题,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恐惧和对他伤势的担忧。
“王府地下的废弃排水暗渠。”慕容渊的声音低沉而简洁,“一部分与前朝秘道相连,年久失修,多数已坍塌堵塞。这一条…是唯一可能通往外界的活路。”
他的话语间带着一种对地形极为了解的笃定,仿佛早已勘测过无数次。御史台的职责…竟让他掌握了如此隐秘的通道?
“方才…外面的动静…”萧镜璃想起那震天的巨响和冲天的火光,心有余悸。
“调虎离山。”慕容渊的声音冷了几分,“西南角楼的火是假的,信号也是假的。真正的杀招,此刻应该正在东宫上演。”
东宫!太子!萧镜璃的心脏猛地一沉!那场她传递出去的、关乎国本存亡的惊天阴谋,到底还是发生了!
“我们必须立刻出去!去通知…”她急切地低语。
“来不及了。”慕容渊打断她,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绝望和深深的疲惫,“从我们踏入这条暗道开始,就已经来不及了。外面的局势…此刻已非你我所能干预。”
他的话如同冰水,浇灭了萧镜璃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是啊,他们自身难保,又如何能阻止那早已布下的惊天杀局?巨大的无力和悲哀瞬间淹没了她。
沉默再次降临,只剩下水滴空洞的“滴答”声,敲击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在这极致的黑暗与寂静中,另一种声音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从慕容渊身上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液体滴落的声音。不同于洞顶的水滴,这声音更粘稠,更急促…是血!是他的血在流!
萧镜璃的心瞬间揪紧!“你的伤…在流血!”她失声低呼,下意识地伸手向他身上摸去。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冰冷湿透的衣袍,在肋下附近,摸到了一大片令人心惊的、温热粘稠的湿润!血腥味瞬间浓郁起来!
“别动!”慕容渊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因剧痛而带着一丝压抑的嘶哑,“我说了…无碍!”
但他的喘息明显变得更加粗重和急促,身体也几不可查地微微晃了一下。
他在硬撑!他的伤绝对不轻!这样下去,别说逃出去,他可能都会因失血过多而…
巨大的恐惧和担忧让萧镜璃几乎窒息。她猛地想起什么,急忙从怀中摸索出那枚一直贴身藏着的、夜煞“遗落”的夜明珠。
微弱的、幽白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照亮了两人狼狈不堪的身影和周围逼仄潮湿的土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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