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吹伤轻语暖,药香绕屋胜春阳”
晨雾还没散尽,济世堂的院子里飘着淡淡的枫香,混着灶间传来的小米粥香气,漫进陈建国的房间。他是被一阵细碎的笑声吵醒的 —— 不是风吹枫叶的沙沙声,是小丫的笑,裹着孩子特有的清脆,还夹着狗蛋的憨笑、小花的软语,像颗颗甜润的枫果,落在心尖上。
陈建国撑着身子坐起来,左腿还隐隐发沉,他慢慢挪到床边,抓起靠在墙根的枫木拐杖。拐杖头沾着点昨天的泥,却被摩挲得光滑,握在手里温温的。走到小丫房门口时,门帘没拉严,漏出一道缝,他往里瞧了瞧,忍不住弯了嘴角。
小丫坐在铺着粗布褥子的床上,背后垫着李大婶缝的花靠枕,怀里抱着个布娃娃 —— 是王婶昨天连夜做的,蓝布裙子上绣着片小红枫,娃娃的脸是用粉布拼的,眼睛是黑纽扣,正被小丫紧紧搂着。狗蛋蹲在床脚,手里捧着几片红枫,叶片边缘还带着晨露,他小心翼翼地挑出一片最大的,递到小丫面前:“俺昨天爬树摘的,比镇上老枫树的叶子还红!俺娘说,这是枫神赐的叶子,戴在身上能驱病气,你摸,还软乎乎的!”
小花则坐在小丫旁边,手里拿着根细麻绳,正把几片小枫叶串起来,要给布娃娃做帽子。她的小手指有点笨,总把枫叶串歪,小丫就凑过去帮她扶着,两人头挨着头,小声嘀咕着 “这里歪了”“再串一片就好看了”,笑声像刚融的春水,轻轻淌着。
“叔叔!你醒啦!” 小丫眼尖,先瞥见了门口的陈建国,立刻把手里的大枫叶举起来,胳膊伸得直直的。阳光从窗棂透进来,落在枫叶上,把叶片的纹路照得清清楚楚,像撒了层碎金。“你看你看!狗蛋哥哥给的枫叶,比你去邻镇路上带的那片还红!狗蛋哥哥说,枫神看到俺乖乖吃药,就送俺这片叶子,保佑俺快点好起来!”
陈建国走过去,在床边的木凳上坐下,指尖先碰了碰小丫举着的枫叶 —— 晨露还没干,凉丝丝的,叶片却透着暖红。他再伸手摸向小丫的额头,掌心贴着她的皮肤,温温的,没有了昨天的滚烫,连她眉尖的褶皱都舒展开了,像被春风吹平的湖面。“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咳嗽?”
小丫用力摇摇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布娃娃的头顶,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不咳嗽啦!昨天晚上都没咳醒,也不觉得冷了。李大婶早上给俺熬了小米粥,熬得稠稠的,还放了两颗红枣,可香了!俺喝了一碗,还想再喝一碗!”
话音刚落,门帘就被掀开了,李大婶端着个粗瓷碗走进来,碗里的小米粥泛着金黄,上面漂着两颗饱满的红枣,热气裹着米香飘满屋子。她的蓝布围裙上沾了点面絮,手里还拿着双干净的筷子,见小丫盯着碗,笑着把碗放在床头的小桌上:“这孩子,早上喝一碗还不够,嘴馋得很!俺就知道你还想喝,特意多熬了半碗,快趁热喝,别凉了。”
正说着,赵二柱也掀帘进来了,手里端着个黑陶药碗,药香混着甘草的甜气,跟小米粥的香气缠在一起,暖得人心里发颤。“再喝两天药巩固下,把风寒彻底赶跑,可不能断。” 他把药碗递给陈建国,目光却落在了陈建国的左腿上,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这腿怎么回事?”
不等陈建国说话,赵二柱就蹲了下来,小心地卷起他的裤腿。昨天赶路时,陈建国的裤腿沾了泥,又被汗水浸过,紧紧粘在伤口上,这会儿一扯,陈建国忍不住 “嘶” 了一声。赵二柱动作更轻了,慢慢把裤腿从伤口上剥下来 —— 伤口边缘有点红肿,还渗着点血,把裤腿内侧染了一小块深色。“你看看你!光顾着小丫,自己的腿都不管了!” 赵二柱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点急,但手上的动作却很柔,他从药箱里拿出个小陶罐,拧开盖子,里面的草药膏冒着清香,“这是俺昨天新熬的膏,比上次的更润,能快点长好。”
他用指尖挑了点药膏,轻轻涂在陈建国的伤口上,又从药箱里拿出干净的纱布,一圈圈缠在膝盖上,力度刚好,不松也不紧。小丫见了,赶紧从床上溜下来,踮着脚凑到陈建国的腿边,小手轻轻扶着他的膝盖,然后鼓起腮帮子,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 风不大,却带着孩子特有的软暖。
“叔叔,不疼哦。” 小丫的声音软软的,像裹了层枫糖,“俺娘以前跟俺说,伤口疼的时候,吹一吹,它就知道有人疼,就会乖乖的,不疼了。俺吹得轻,不会弄疼你的。” 她的小脑袋微微歪着,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陈建国的伤口,像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不疼了。
陈建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烘烘地裹住了,他伸手摸了摸小丫的头,她的头发软软的,还带着点被窝的暖意:“小丫吹过,就真的不疼了。”
赵二柱在旁边看得又气又笑,手里收拾着药罐,嘴上却不饶人:“你们俩啊,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陈建国,你以后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腿?这伤要是再磨破,就得躺床上养着,到时候谁来管小丫,谁来管镇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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