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的广阔超出了陈默的想象。货船驶入湖心后,四周便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蒙蒙的湖水。风浪比在江上时大了许多,船身颠簸摇晃,像一片被随意抛掷的叶子。冰冷的湖水气息夹杂着鱼腥味,扑面而来,湿冷的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让他瑟瑟发抖。
他蜷缩在甲板货箱的夹缝里,这狭窄的空间成了他唯一的庇护所。左腿的伤处随着船身的每一次起伏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他身体的脆弱。韩郎中给的干粮已经所剩无几,他只能小口地啃着硬邦邦的杂面饼,用唾液艰难地濡湿咽下。饥饿和干渴如同缓慢燃烧的火焰,持续消耗着他本就微弱的体力。
最让他不安的,是这挥之不去的浓雾。雾气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能见度极低,几米之外便是白茫茫一片。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浓雾中变得沉闷而扭曲,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这种与世隔绝的感觉,放大了他内心的孤独和恐惧。他总觉得,在这片死寂的白茫茫之中,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窥视着这艘孤舟。
他时不时地偷偷探出头,望向之前瞥见那个黑点的方向。大部分时间,除了浓雾什么也看不见。但偶尔,在雾气流动的间隙,他似乎又能看到那个模糊的黑影,依旧在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如同一个甩不掉的幽灵。
是巧合吗?是同路的货船?还是……那个东西,真的能踏水而行,或者附在了另一艘船上?
他不敢细想,只能强迫自己压下恐惧,时刻保持警惕。怀里的镇煞钱持续传来温热,是他唯一的慰藉。他尝试运转调息法门,但湖上的颠簸和内心的焦虑让他难以静心,收效甚微。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白天和黑夜在浓雾中失去了界限,只有发动机单调的轰鸣和波浪永无止境的拍打声。
这天傍晚(根据光线昏暗判断),风浪似乎更大了些。船身倾斜得厉害,冰冷的湖水偶尔会溅上甲板。陈默紧紧抓住固定货箱的绳索,才没被甩出去。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诡异的声音,穿透了发动机的轰鸣和风浪的咆哮,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不是之前那种凄厉的哭泣,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在水下窃窃私语的声音!声音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和寒意,直接钻进人的脑海里!
陈默浑身汗毛倒竖!是它!它果然跟来了!而且,在这浩瀚的湖上,它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诡异和具有穿透力!
几乎同时,他胸口的镇煞钱猛地变得滚烫!怀里的破铃铛也自行剧烈震颤起来!示警的强度,远超以往!
它离得很近!非常近!
陈默骇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那个黑点所在的方位!只见浓雾之中,那个黑点的轮廓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不再像一艘船,反而……更像是一个模糊的、扭曲的人形阴影,在波涛间若隐若现!
它竟然能显形到这种程度?!陈默的心脏瞬间被恐惧攫紧,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这时,货船上的船员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发动机的转速发生了变化,船身转向,试图避开那个黑影。甲板上传来船员们惊慌的喊叫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种恐惧的情绪是共通的。
“妈的!那是什么鬼东西?”
“快转向!离它远点!”
然而,无论货船如何转向,那个黑影总是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那低沉诡异的私语声也持续不断,如同魔音灌耳,折磨着船上每一个人的神经。
货船上的气氛变得极度紧张。陈默能听到船员们奔跑的脚步声和更加慌乱的叫喊。有人似乎拿出了什么家伙,对着黑影的方向,但显然毫无作用。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船上蔓延。陈默缩在货箱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感觉到,那黑影散发出的阴冷恶意,正在不断增强,浓雾也似乎变得更加粘稠和冰冷。
不能再等了!必须做点什么!
他想起韩郎中的话,想起那晚在药庐的尝试。他咬紧牙关,不顾船身的剧烈摇晃和腿上的剧痛,集中全部精神,再次尝试徒手虚画“净天地咒”!
这一次,或许是身处险境激发了潜能,或许是连续尝试有了一丝熟练,当他意念高度集中,想象符文在虚空中亮起时,右臂符胆处传来的温热感比上次强烈了不少!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气感被引动,顺着手臂流向指尖!
他对着那黑影的方向,艰难地、一笔一划地勾勒!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鸣再次响起!一道比上次清晰少许的淡金微光,以他为中心一闪而逝,迅速扫过甲板!
效果立竿见影!
那如跗骨之蛆的诡异私语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掐断,戛然而止!远处浓雾中的那个扭曲黑影,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冲击,瞬间变得模糊了许多,那锁定货船的阴冷气息也随之骤减!
“咦?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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