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疙瘩的窝棚,低矮、阴暗,空气中永远混杂着烟熏火燎、草药苦涩和兽皮腥膻的气味。陈默蜷缩在铺着干草的门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左腿伤处敷着的土三七带来一丝清凉,暂时压下了溃烂的灼痛,但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饥饿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老猎户石老疙瘩看起来质朴木讷,每日除了给他换药、递上些寡淡的肉汤和烤薯块,便是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旱烟,望着莽莽群山发呆,偶尔会念叨几句收成不好、猎物难打的牢骚。他很少主动询问陈默的来历,眼神里多是山里人见惯生死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这种看似无害的平静,却让陈默心中的不安如同阴沟里的苔藓,悄然滋生、蔓延。太正常了,正常得近乎诡异。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寡老猎户,对一个来历不明、重伤濒死的陌生少年,收留得太过理所当然,照顾得太过顺其自然。没有过多的好奇,没有明显的戒备,这本身就不正常。
是真正的淳朴善良?还是……一种更深沉的、不露声色的伪装?老蛊婆的阴险狡诈,早已在他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他不敢,也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暗中观察着窝棚里的一切。墙上挂着的兽皮种类寻常,弓箭磨损严重,角落里的山货也多是常见的菌菇和根茎,看不出任何与蛊术或道门相关的痕迹。石老疙瘩手上的老茧厚重,是常年劳作的痕迹,动作略显迟缓,符合一个年老猎户的特征。
但陈默总觉得,在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与他外表年龄不符的精光。尤其是在给他换药时,那粗糙的手指触碰到伤口边缘的溃烂处,力道和角度,偶尔会让陈默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对方在……探查着什么?
是错觉吗?还是自己疑心太重?
这种猜疑如同毒蛇,日夜噬咬着他的理智。他不敢多吃老猎户给的食物,每次只吃一点点,强压着饥饿,生怕被下蛊。他不敢真正入睡,只能闭目假寐,耳朵时刻捕捉着棚内棚外的每一丝动静。怀里的“清明印”和镇煞钱持续传来温热,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第三天夜里,山风呼啸,吹得窝棚吱呀作响。陈默正处在半睡半醒的恍惚间,怀里的镇煞钱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不是之前那种持续的温热示警,而是一种短促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触发的悸动!
几乎同时,他隐约听到,窝棚外极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声极其短暂、如同夜枭啼叫、却又更加尖利诡异的哨音!声音一闪即逝,淹没在风声中,几乎难以察觉!
陈默瞬间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骨!是老蛊婆!她果然在附近!她在用哨音传递信号?!是在召唤什么?还是在……联络内应?!
他骇然望向窝棚另一侧熟睡的石老疙瘩!老猎户鼾声均匀,似乎毫无所觉。但陈默的心却沉到了谷底。是巧合吗?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哪来的哨音?偏偏在镇煞钱示警的时候响起?!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死死攥着怀里的印信,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继续装睡,耳朵却竖得像雷达,全力倾听着。
窝棚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和鼾声。然而,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陈默敏锐地察觉到,石老疙瘩那均匀的鼾声,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停顿?紧接着,他听到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仿佛老猎户极其缓慢地翻了个身。
陈默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他感觉到,一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黑暗中扫过他所躺的门板方向。那目光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然后缓缓移开。
老猎户没睡!他刚才听到了哨音!他在观察自己!
这个发现让陈默如坠冰窟!石老疙瘩果然有问题!他极有可能是老蛊婆的眼线!或者……根本就是同伙!所谓的收留,不过是监视和圈养!等待时机成熟,或许就是把自己交给老蛊婆!
怎么办?立刻逃走?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逃出这深山,就连这窝棚都未必能悄无声息地离开!不逃?等着被瓮中捉鳖?
绝望和求生的欲望在脑中激烈交战。他必须赌一把!赌老猎户暂时还不会动手,赌自己还能争取到一点恢复的时间!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表现得更加虚弱和顺从,对石老疙瘩递来的食物和草药,表现出感激和依赖,尽量减少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举动。但他暗中,却开始疯狂地运转那微弱的调息法门,借助“清明印”传来的祥和气息,拼命凝聚气感,滋养伤处,哪怕只能恢复一丝一毫的力气。
同时,他更加仔细地观察窝棚的结构和周围环境。他发现窝棚后方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一堆杂乱的柴垛,后面似乎有个不起眼的缝隙,或许可以通往棚外。他也在石老疙瘩外出捡柴的短暂间隙,偷偷藏起了一小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和几根坚韧的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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