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声顺着四楼走廊的缝隙钻出来,“咚、咚”的单音带着颤意,将《小星星》的旋律拆解得支离破碎。苏眠的脚步放得极轻,深棕色的木质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是怕惊扰了这份诡异的宁静。走廊两侧的窗户敞开着,夜风卷着几片干枯的梧桐叶飘进来,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划出细碎的“沙沙”声,与钢琴声交织在一起,竟生出一种莫名的凄凉。
离音乐教室还有三步远时,钢琴声突然顿了一下,像是弹奏者手指一滑,错按了相邻的琴键,发出一声尖锐的“叮”响。苏眠的心脏跟着一紧,她握紧掌心的青铜镜,镜面的彼岸花图案微微发亮,在昏暗的光线下映出前方虚掩的门缝——门缝里漏出一缕微弱的黄光,像是台灯的光晕,在地面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
她伸手轻轻推开房门,门板与门框摩擦发出“咯吱”的闷响,比之前任何一扇门的声音都更沉,像是承载了太多未说出口的秘密。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旧木头、灰尘与淡淡油墨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同于档案室的霉味,也不同于教室的粉笔灰味,这股气息里带着一丝属于成年人的规整感,却又被浓重的阴冷覆盖,像是有人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却始终没能等到想要等的人。
音乐教室比苏眠想象的更小,大约只有十平方米。房间中央放着一架老旧的黑色木钢琴,琴身布满了划痕,漆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木头纹理。琴盖敞开着,琴键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唯独中间的“do”“re”“mi”三个白键格外干净,像是刚被人按过,键面泛着微弱的光泽,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
而在钢琴旁站着一道身影。
那是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女人,西装的袖口卷起半截,露出纤细的手腕,指尖沾着几点白色的粉笔灰——与教师办公室黑板槽里的粉笔灰一模一样。她的头发绾在脑后,用一根黑色的发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部分表情。女人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地盯着钢琴键,仿佛没察觉到有人进来,直到苏眠的脚步声落在琴边,她才缓缓抬起头。
“你是来‘抓’我的吗?”
女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浓重的疲惫,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的目光落在苏眠身上,空洞的眼神里慢慢泛起一丝波澜,像是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颗石子,却很快又归于沉寂,只剩下深深的麻木。
苏眠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陈老师——档案里那个失踪的数学老师,那个为了救学生申请搜查却被拒绝的“守护者”。她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来“抓”她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看到陈老师的手在微微发抖,指尖的粉笔灰簌簌掉落,落在干净的琴键上,像是在掩饰内心的慌乱。
“就像当年的校长一样,说我‘疯了’,说我‘误导学生’?”陈老师的声音又提高了些,带着一丝压抑已久的委屈,“他们说我‘无中生有’,说我‘为了博眼球编造鬼故事’,连那些我想保护的学生,都躲着我,说我是‘会抓人的坏人’……”
她的话音未落,苏眠掌心的青铜镜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不是之前那种带着穿透力的强光,而是柔和的、带着回忆质感的暖光,瞬间笼罩了整个音乐教室。金光中,一幅幅画面开始浮现,像是老电影的片段,在空气中缓缓展开——
画面里是一间宽敞的校长办公室,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眉头紧锁,手里捏着一张纸,正是陈老师申请搜查旧校舍的报告。陈老师站在桌前,穿着与现在相同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校长,林晓和赵阳失踪得太蹊跷了!储物间有林晓的课本,楼梯间有赵阳的校徽,这绝不是巧合!旧校舍四楼的音乐教室一定有问题,我请求您批准搜查!”
“陈老师,”校长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他将报告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学校要讲声誉!两个学生失踪,已经够让家长恐慌了,你还要说什么‘校舍闹鬼’,这要是传出去,学校还怎么办学?我看你是最近压力太大,脑子糊涂了!”
“不是闹鬼!是‘回音’!”陈老师的声音提高了些,眼神里满是急切,“我在林晓的数学课本里找到半页日记,她提到‘走廊里的拖步声’;我问过赵阳的同学,他失踪前说要去拿‘落在音乐教室的录音笔’!这些都是线索啊!”
“够了!”校长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是再敢散布谣言,就别怪学校按规定处理你!”
画面一转,来到初一(3)班的教室门口。陈老师拿着教案站在走廊里,想找学生了解林晓的情况,可刚走近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学生们纷纷低下头,或者互相使眼色。一个扎羊角辫的女生拉着同桌的袖子,小声说:“你看,是陈老师……听说她会抓不乖的学生,关在旧校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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