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指挥室的合金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将铁星指挥官那句“二十四小时”的最后通牒,如同冰冷的铁楔,钉入了陈诺和苏婉的心底。返回医疗区的通道仿佛比来时漫长数倍,压抑的寂静中,只有两人沉重的脚步声和远处设备低沉的嗡鸣在回荡。惨白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投映在光洁如镜的金属墙壁上,如同内心挣扎的具象。
医疗区内,气氛同样凝滞。阿娟坐在张工医疗舱旁的椅子上,握着小树的手,眼神空洞地望着监测屏上平稳跳动的曲线。小树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焦虑,安静地靠在她怀里,玩着自己手指尖微弱的绿光,那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映照着他天真却带着一丝不安的小脸。
看到陈诺和苏婉回来,阿娟立刻站起身,眼中带着期盼和恐惧交织的复杂神色:“怎么样?指挥官……怎么说?”
苏婉没有回答,径直走到观察窗前,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绷紧。她需要空间消化那残酷的真相和更残酷的选择。
陈诺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将铁星透露的关于“吞噬者”本质、“公司”阴谋、屏障危机以及启动“λ钥匙”那不足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和巨大风险,简要地告诉了阿娟。他没有隐瞒苏婉和小树需要承担的关键角色及可能付出的代价。
每说一句,阿娟的脸色就白一分,最后几乎没了血色。她踉跄后退,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捂住嘴,才没有失声痛哭。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小树的头发上。小树仰起头,伸出小手擦去母亲的眼泪,懵懂地问:“妈妈,不哭……是不是……小树不乖?”
孩子的天真如同最锋利的刀,割裂着成年人勉强维持的理智。阿娟将小树紧紧搂在怀里,身体因压抑的啜泣而微微颤抖。她只是一个想保护孩子的母亲,为什么命运要一次次将她逼入如此绝境?
“没有……小树最乖了……”阿娟的声音哽咽破碎。
陈诺看着这一幕,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理解阿娟的恐惧和抗拒,任何母亲在面对孩子可能牺牲的风险时,都会本能地选择保护。但理智告诉他,铁星的话很可能是真的。第七区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避难所,屏障崩溃,所有人都得死。苟延残喘的活着,和搏一线生机,哪个更残忍?
“我们需要谈谈。”陈诺的声音沙哑,看向苏婉的背影,也看向阿娟,“一起。”
苏婉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翻涌着冰与火的冲突。她走到阿娟身边,蹲下身,平视着哭泣的母亲,声音罕见地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阿娟,看着我。”
阿娟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没有人想牺牲小树,我也不想。”苏婉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屏障崩溃,小树,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公司’和‘吞噬者’不会放过任何活口。搏一把,至少还有希望。百分之三十,是赌一个未来。”
“可是……百分之三十……太低了!小树他……他会……”阿娟说不下去,只是拼命摇头。
“我会尽全力保护他。”苏婉伸出手,指尖渗出极淡的寒气,轻轻拂过小树的额头,那微弱的绿光似乎稳定了一丝,“我的冰,可以尝试构筑一层保护层,分担部分能量冲击。但需要时间恢复力量,也需要第七区的资源支持。”
她看向陈诺:“我们需要知道更详细的计划,能量引导的具体方式,风险控制的预案。铁星没有把话说完。”
陈诺点头:“没错。我们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二十四小时,我们不能浪费。我需要再去见铁星,争取更多信息,至少要看到能量模型的具体参数和应急预案。苏婉,你抓紧时间恢复。阿娟,你照顾小树和张工,留意这里的医疗系统和人员,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用。”
分工明确,绝望中透出一丝计划的微光。阿娟在苏婉冷静的目光注视下,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擦了擦眼泪,重重点头:“我……我知道了。我会看好小树和老张。”
就在这时,医疗舱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张工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眼神迷茫,适应着光线,最终聚焦在围在舱边的众人身上。
“老张!你醒了!”阿娟惊喜地扑到舱边。
“我……这是在哪?”张工的声音虚弱沙哑,他试图移动,却牵动了断臂处的伤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在第七区,安全了。”陈诺简略地说明了情况,省略了最残酷的部分,只说是找到了GCRA的避难所。
张工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老兵,虽然虚弱,但眼神很快恢复了锐利。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陈诺和苏婉凝重的神色,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别瞒我……到底……怎么回事?”
陈诺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便将目前的困境和选择再次告知。
张工听完,沉默了很久,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后,他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妈的……就知道没这种好事……既然没得选……那就干他娘的!窝囊死不如拼一把!就是……苦了小树这孩子……”他看向小树的目光充满了不忍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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